这便是名为冥婚的殉葬。 下葬之后,曹冲的坟墓一直不安生。 墓地附近经常会有类似于幼女的声音在不断哭喊,叫声凄厉惨绝。守墓的将士无故惨死,墓碑上会冒出银色的手掌印。事到最后曹操为了平息谣言便派了一个道士前去设坛施法,而自从那道士去了之后墓地便再也没有传出鬼魂的消息。 江虞听罢,许久后喃喃道,“冥婚……你是诈死,可她却真亡去了。”她说着便伸手拿了曹冲的茶杯,当着他的面一字倾倒了茶水。 望着桌几上的水渍,江虞道,“甄氏之女,江虞在此谢你当初替姗儿一死。” 曹冲拿过一只空杯子,倒满了茶水,高抬袖子照着江虞的样子做了一遍,道,“甄家如今在朝中风光无限,想必甄家之女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江虞冷锐的目光直视他,语气凉凉道,“甄家再风光,她在九泉之下真能感受到么?” 曹冲道,“虞儿……若非她,死的可能就是姗儿……” 江虞揉了揉眉心道,“姗儿不知道这些,你切勿在她面前提起。” “好。”曹冲又倒满了那盏茶,递过去的时候,藏在手心内的一颗白色药丸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很小的一粒,很快地消失在淡黄色的茶水里。 “虞儿,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回 白烨感觉到有人在动她的睫毛,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发现一双盈亮清澈的眼睛正近距离地瞪着她。白烨吓了一跳,道,“二小姐,你在做什么?” 江姗见她醒了,迅速将手中的稗子草藏在背后,直起身子清嗓道,“白烨,你醒了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白烨下意识问,再一转念不对,又道,“我身上绑着蔓藤,怕是不方便跟你去。”她耸了耸肩,也很无奈。 江姗一抱手一挑眉道,“这个嘛……”她在白烨面前踱来踱去。 白烨的眼珠子盯着她来来回回。 江姗忽然停住,扭过头盯着白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看着我的眼神很无辜,好像一只小狗,哈哈哈……” 白烨被她调侃倒也不生气,只是追问道,“江二小姐,你若有办法解开我身上的蔓藤无论何处我都跟你去。”她说的倒也是实话,江姗这爱到处乱跑的性子,江虞管不住,她替江虞管。有自己在江姗身边,凡遇事也有个帮手。 江姗笑吟吟地从黑色长靴内抽出一个寒光闪闪的东西来。那东西不知从何物所制,一侧锐利如剑刃,另一侧带有倒钩锯齿,柄处用浸过油的牛皮绑住。江姗正握着柄部,扭动着白烨在她眼前晃。这东西又薄又韧,晃动的时候不但银光闪闪,且带着刺破风爆裂的声响。 白烨问,“这小东西你何处得来的,倒是精巧得很。” 江姗得意道,“算你好眼光,这乃是本小姐亲自设计的十八样兵刃之一,名为‘吓破鬼差胆儿’的。” 白烨笑道,“是你现在起的名儿吧,依我看还是叫‘蔓藤割不开’。” 这时候江姗已上到近前,低头扯了扯白烨身的蔓藤,纤眉细拧,拿着‘吓破鬼差胆’凌空在白烨上方比划了几回,白烨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锯齿,眼皮儿直跳。 “别动——”江姗道,“我这东西甚是锐利,若不小心割了你你可别叫疼,更不可向姐姐告状!” 白烨暗忖我替你瞒着江大小姐还来不及,怎会向她告状?于是道,“我不动,江二小姐,你若无十成把握还是不要轻易下手,我另想办法即是。” 江姗道,“等你想出办法来人都带着酒肆跑了,我还找谁去?” “话说回来你还没说要带我去何处找何人。” “等割开了这该死的蔓藤再与你细说。”江姗一咬牙一定神准备对着一根较为细的蔓藤下手试锯。 白烨盯着江姗的手道,“稳一点,深呼吸。” 江姗深深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再慢慢地吐了出来。握着锯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开始拉锯。白烨见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知道她还是紧张。尽管她找来了这样精致小巧的锯刀,但还是难免会伤害到白烨,这不才两三下来回,锯刀的顶端已伤到了白烨的脖子,在那儿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江姗愧然问,“疼么?” 白烨摇头,“不疼,二小姐继续。”她能够看见那蔓藤被稍稍锯开了一些,看来江姗的法子还是颇有用处的。 “姐姐一早出门了,去了江鹤楼。”江姗突然说,头还低着,“父亲回来之后一定会查账,姐姐为了减少孙策的猜疑前段日子关了不少的店铺,若是其余的生意没有盈利,只怕父亲会因为这件事情责怪姐姐。” “树大招风,江大小姐关了铺子也是为保全江家,江伯父不会不明白。” 江姗叹气摇了摇头,抬袖抹去额间的汗水,望着白烨道,“你不清楚江家的情况,父亲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姐姐。” 放过? 白烨皱眉。江大小姐和江老不是父女么,父女之间哪用得上“放过”一词?这个江老爷一直在四处游玩,江家的产业他何时亲自经营过?江虞为了江家步步经营,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江老爷子又有什么立场来责备江虞经营不善? “二小姐,那个曹仓舒……”白烨迟疑着问,“和你姐姐是什么关系?” 她本以为江姗会考虑斟酌一番再告诉自己,但江姗却一脸迷茫地想了想,明澈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再缓缓道,“那时候我还很小,有些事情如今已记不得了。只依稀知道他是姐姐年少时一个很好很好的玩伴,他对姐姐很好,姐姐也对他很好。” 她手上一顿,突然喊道,“虽然我不记得他了,但是他有一个故事非常有名,你听过吗?” “什么故事?” “就是称象的故事。”江姗一边锯着另外一条蔓藤一边娓娓道,“南蛮王送了曹操一头大象,有人突发奇想问这大象有多重,曹操遍问群臣不得,最后还是曹仓舒想出了妙计。他用石头与大象等重交换,活象不可切割但石头可以分开,人们只需要称石头就知道大象的重量了。” “如此说来,曹仓舒就是曹操的小儿子?” “嗯。” 但听“噼啪”清脆一声,白烨身上的蔓藤终于断了,江姗帮她扯开了余下的,白烨松了松筋骨。经过一夜功夫她脸上和身上的割伤竟然都已痊愈,不知道是江虞紫金软膏的效力果如江姗所言的那般神奇,还是她自身的自愈能力已经恢复。 白烨扭了扭手腕站了起来,走向铜镜看了一眼脖子上的伤痕,窥着江姗问,“现在你能跟我说要带我去何处见什么人了吧?” 江姗走到她的背后,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道,“白烨,你好臭,几日不曾换洗了?” 白烨尴尬道,“好像颇有数日了,我做无常不必梳洗,来到阳间也常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