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阿水妈第一次见到谈修南本人。 以往她都是在报纸上面见到。 第一次在报纸上见到谈修南,还是谈修南成为“新船王”被登报那天,当时她路过报刊见到报纸上的谈修南,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仔好靓。 本不爱买报纸的她,那天破天荒买了。 回去之后还一直劲儿的给温慈恩看。 讲温慈恩生得也好靓,要是有幸被谈修南看上,说不定还真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可她哪里想到,温慈恩本来就是凤凰,她不需要飞。 曾经的凤凰只不过是落了魄而已。 真的见到报纸上的谈修南那刻,阿水妈好激动的,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瞬间变得温柔女人,搞得温慈恩都不适应。 后来那顿饭,阿水妈总是关心谈修南这个那个,好像丈母娘得到了一个好女婿,钟意得不行。 临到出门打算走时,阿水妈还十分不得地说了句:“下次得闲再来啊,想食什么都给你们做。” 谈修南笑笑说:“伯母,多谢您今晚的招待,每一道菜都好好食,阿慈在您这真有口福。” 被靓仔夸奖了,阿水妈当然高兴。 嘴巴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望着阿水妈高兴的样子,温慈恩在想。 阿水妈要是知她过去和谈修南有一段不开心的回忆,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好高兴,或许知了,进门那刻起就是个白眼了吧? 毕竟,阿水妈挺护短的。 等谈修南和阿水妈客套完,温慈恩终于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房本,给阿水妈递过去。 她神情认真语气也认真:“阿水妈,多谢您一家人过去的照顾,要不是阿水,我当年就死在西贡了。这是我前阵子买的一套房子,房本写的阿水名,以后这房子就是他的了。” 阿水妈低眸看着温慈恩手里的房本,顿时感到不知所措:“这......恩女,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一套房子,要攒多少钱才能买到啊。 阿水和她的薪水怕是要好久才能买到。 一旁的谈修南看了眼温慈恩手上的房本,稍稍有点讶异,不过转瞬即逝,倒觉得也合理正常。 救命之情,一套房子他觉得不贵重。 尤其是温慈恩的命,在他心里是无价。这么想着,他心里对阿水母子有了思考。 就猜到阿水妈不会轻易收下房本,温慈恩直接拉过阿水妈手,放她手里:“阿水有了房子搵老婆会容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房子他就该收着。” 阿水妈热泪涌上了眼眶:“恩女,你这......” 真的太贵重了,她好有压力啊。 这时候阿水要是在就好了,她想。 温慈恩拉过阿水妈另外一只手,一起拿住那房本,眼眶开始氤氲雾气,她说:“阿水喊我一声恩姐,在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阿弟,您在我这也算个阿妈,这房子就当是我这个做阿姐的给阿弟买的,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好不好?” 那些话都是她发自内心的。 阿水妈哽咽了:“恩女,我真的......真的不知该怎么讲好,真的太贵重了,阿水有你这么个阿姐是他的福气。” 说罢,阿水妈抱住了温慈恩。 “真的多谢你,多谢......” 温慈恩尽量克制着眼眶里的泪水,回抱住阿水妈安慰地拍了拍后背。 短暂的拥抱就松开彼此。 阿水妈看一眼旁边安静站着的谈修南,含泪忍不住开口:“恩女是个好女仔,你以后定要好好对她,别让她难过啊。“ 谈修南重重点头:“我会的。” 阿水妈吸了吸鼻子,舍不得挥挥手:“回去吧,得闲再来。” 温慈恩转身下楼前,说下次再来看她,叫她一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可以随时电话call。 下了楼,午后的阳光正温和。 谈修南先温慈恩一步到车前拉开副驾驶的门,继而做出绅士护头动作,准备迎接温慈恩上车。 他带了点嬉皮:“谈太请上车。” 温慈恩却突然止住脚步。 像是心血来潮地对谈修南说:“谈修南,婚礼结束我们去北海道滑雪吧?” 马上就要十二月了。 北海道的雪应该还是那么美吧? 谈修南问她:“怎么突然想滑雪?” 温慈恩淡笑:“因为好久没滑了。“ 谈修南轻笑一声,语气打趣:“我还以为是你想起曾经的约定。” 98年三月,日本北海道还下着雪。 他和她一起飞去北海道滑了雪。 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滑雪。 后来要从北海道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她窝在他怀里,语气软糯对他撒娇:“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来滑一次雪好不好?” 他低头去捏了下她鼻尖,说好。 可是后来,没能按照约定再去。 她在他的世界里不见了快五年。 温慈恩似乎也想到了过去,微微出神片刻,她只是浅浅弯了下唇,什么都没说,就迈步上了车。 离开油麻地后,两人去沙田赛马场。 本就是休息的一天,加上好久没去赛马,温慈恩倒是觉得谈修南的提议不错,想着顺便在沙田饮个下午茶。 到了晚餐时间,也一便在沙田解决算了。 登记的那一整天,两人相处都和谐。 看起来好像回到了过去拍拖时一样,只是以前话多的温大小姐话少了许多。 在沙田赛马场共同进完晚餐。 晚上谈修南跟着温慈恩回了太平山顶。 温慈恩没拒绝他。 因为谈修南说:“阿慈,今日是我们登记日,你不会忍心让我回半山独自一人训觉吧?” 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同意。 那晚深夜结束一轮战斗后,温慈恩睁眼开转过身去看谈修南,还挺认真地向他发问:“谈修南,你是不是不能一个人训觉?” 谈修南低头擦拭干净,才抬头看她,轻快一笑:“这都让你发现了,完了,以后都得要粘着你了。” 温慈恩没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之后起身去了浴室。 以为今晚就一战睡到明早的她。 刚进去浴室冲洗没一分钟,谈修南就跟着进来,从她身后拥住她,贴上来,一双手咸湿放到前面肆无忌惮,随后温热的唇蹭着她耳朵,低声询问:“要不要浴室站着试一次?” 询问归询问。 他接下来的行为可就不是询问了。 温慈恩继半岛酒店后又一次猝不及防。 谈修南这次还好狗地剥夺了她视觉。 感官被放大的她只听到周围淋淋沥沥的水声,以及她和谈修南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是夜,是个令谈修南满足开心的夜。 抱着温慈恩从浴室出来放床上,他贪恋地又吻了吻温慈恩,撤离后他嗓音低低:“我感觉我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你身上。” 她的美好对于他来讲就是天堂。 温慈恩无力同他聊天,一巴掌拍他下去,说:“不训觉就回你的半山,我真好累好困了。” 谈修南笑着在她身边躺下,而后顺手将她拥入怀里抱着,戏谑她:“你得运动一下了,你体力不怎好。” 闻言,温慈恩翻身就是一被子。 一点都不给他留。 真的是她体力不好吗? 难道不是他体力过于旺盛了? 今日都在外面走来走去,还是踩着高跟鞋,她当然会觉得好累好困,他又不踩高跟鞋,哪能相提并论? 身上的被子被身侧人全部卷走,一无所有的谈修南无奈笑出声,不要脸地又粘上去,紧抱住温慈恩。 然后欲拿手肘顶他的温慈恩,就听见他在耳边温柔启声:“新婚快乐,谈太。” 想要顶他的动作停住。 她怔了怔,随即闭上眼睛。 最终选择心里回应。 新婚快乐,谈修南。 2003年,是个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有好多遗憾和不好。 这年的9月,最好的梅姐向外界开记者会,公开了自己身患癌症的消息。这对于数万歌迷们来讲,是一件非常痛心又难过的事。 梅姐那天在记者会上讲的一句:“虽然我是一个病人,但我不是一个弱者。” 好酷又好坚强。 即使是被病魔折磨。 梅姐还是没有就此屈服于病魔,还选择了在这年的11月,举办一场同歌迷们的告别演唱会。 那个11月,谈修南忙着操办婚期定在12月的婚礼。从婚礼场地到婚纱首饰和所有细节,都是他一手操办。 他让温慈恩安心做个公主等着就行。 而就在那个11月,温公主想要去红馆看梅姐的演唱会,谈修南也放下所有工作陪着去了。 那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一起看演唱会。 那天台下的歌迷们都不知台上的梅姐健康情况已经严重,可她仍旧忍着病痛穿着纸尿裤,戴着假发,给他们展示最好的形象,唱着歌给他们听。 后来演唱会快结尾时。 一身洁白婚纱的她问现场歌迷们:“我穿婚纱好看吗?” 现场的歌迷们扬声回应好看。 那不是梅姐首次穿婚纱,可是那么多次在舞台上没有一次是属于她自己的。最后一次穿着挚友设计的婚纱,她把自己嫁给了舞台和音乐。 红色的背景舞台上。 梅姐说,她觉得夕阳和黄昏都好靓。 所以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她选择了唱《夕阳之歌》。 一首《千千阙歌》出道是巅峰,谁又能想到《夕阳之歌》是永恒落幕。 声线沙哑,颤抖难以控制的一首《夕阳之歌》演唱到最后,那句“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落下,梅姐便着一身婚纱提着缓缓走上阶梯,到了最顶端,她转身潇洒抬手别同现场歌迷大喊的是一句“拜拜”。 一句潇洒的“拜拜”。 台下的歌迷们都哭了。 谁都没有想到,梅姐以前演唱会结尾都是“晚安”,这次最后那句却是“拜拜”。而那句“拜拜”竟是真的和所有人都拜拜,再也没有以后。那是最后一句“拜拜”。 梅姐也在那句“拜拜”里,将自己一生奉献给舞台和音乐。 就算是病痛难忍,她也让所有人感受到她坚韧对抗困难的精神,以及对自己音乐事业的热爱。 那天是11月15日。 2003年11月的一场演唱会。 是红馆最悲伤的一场演唱会。 演唱会结束回到太平山顶。 温慈恩那天晚上好难过,心情特别失落地窝在后花园的藤椅上,谈修南就坐在她身边,手里端着酒杯时不时摇晃着。 温慈恩手上同样有杯酒。 又饮下一口,回来后就一直沉默的她终于开口:“今晚的演唱会看得我好难过, 我总觉得梅姐当时好痛苦,她唱歌时声音都沙哑了。” 谈修南轻抚着她背,感同身受回答:“她状态好差,希望她能好好照顾身体,下次演唱会再见面好起来。” 温慈恩落了泪:“我真不希望她和Leslie一样离开我们,Leslie同她关系好好,每次看见她我都会觉得Leslie还在身边......” 她是哥哥的歌迷,也是梅姐的歌迷。 全港的明星艺人,她最钟意那两位。 今晚的演唱会不同以往,这次带了悲伤气息,谈修南知道温慈恩还没从那场演唱会里走出来。 只好继续安慰:“不要想那么多,梅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定会好起来的,她好坚强的,上帝舍不得收她,以后肯定还有好多场演唱会。” 温慈恩彻底安静了。 倒不是谈修南的话起了作用。 她只是又想到了哥哥。 哥哥也是好好的一个人,上帝最后不还是将他收走了吗? 后来从后花园回房间,温慈恩无眠了。 她脑海里想的都是离别的事。 爹地妈咪已经离开了她,现在最亲的人只剩下嫲嫲,她好怕哪天醒来,或者是下工回到家里,嫲嫲就离她而去,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真的好怕。 她不要再一个人了。 真的一写到梅姐就好难过,红了眼眶,为什么那么好的人上帝还是没眷顾。今晚又看了一遍最后那个婚纱舞台,看着她一步一步登上楼梯停下转身讲拜拜真的好泪目。也真觉得好可惜,一个是风华绝代,一个是芳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