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觉得还算有趣。 尤其是结识了班窈这么个新朋友。 京中的高门千金私下里也会一起玩,但顾晚卿打小便没什么朋友。 身边只有哥哥姐姐和卫琛。 年龄相仿的闺阁密友,一个也没有。 前不久倒是在太尉府结交了卫妆,后来又去临州认识了苏笑。 但卫妆没能通过国子监的考核,不得入学。 苏笑又远在临州,所以顾晚卿还是孤身一人。 如今认识了班窈,她心中自然高兴。 下学时刚与卫琛碰面,顾晚卿便忍不住与他说起自己交的这个新朋友。 - 白日里国子监发生的事,顾晚相和顾晚尘没有向卫琛透露半个字。 但卫琛向来慧眼如炬。 加上他对顾晚卿关注得格外仔细,在搀扶她上马车时,无意瞥见她紧攥地手,心下难免起了疑云。 上了马车,他视线垂落在少女握拳搭在腿上的柔荑。 目光深沉幽寂,一心二用地听着她与他说起国子监里的趣事。 以及他们那位年过半百,严词厉色的学正。 “阿锦,你要是没考功名,没有入朝为官,我们便能一起去国子监听学。” “那样一定比现在有意思。”顾晚卿为自己的幻想开心得咧嘴。 她没注意到卫琛落在她手上的视线,也没注意到男人因为她的话微微愣怔的神情。 马车轻摇慢晃,静谧了片刻。 卫琛的视线终于移到了顾晚卿脸上:“你说得对。” 就如同前世那般。 他们一起入国子监听学,每一个日出和日落,都走在一起。 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那段时日当真岁月静好,他也不曾有什么烦心事。 如果后来顾晚卿没有遇到荀岸那边再好不过。 他们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她也迟早会成为他的妻。 如今重活一世,卫琛早已无缘那般快活的日子。 他虽想时时刻刻伴在顾晚卿身旁,却也想早日强大起来,为她筑起高墙,丰满自己的羽翼,好生护着她。 所以啊,他只能走在她前面,为她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 日落时分,卫琛将顾晚卿平安送回了太傅府。 马车在太傅府后门的巷子停了许久。 他止步于台阶上,目送霜月接了顾晚卿回去。 顾晚尘和顾晚相也欲辞别,后者被卫琛沉声留下了。 当时顾晚相心里便咯噔一下,忐忑不已。 后来,卫琛果真问起了今日在国子监内发生的事。 他要知晓顾晚卿今日做的所有事,包括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 单是听着卫琛的要求,顾晚相便头大不已。 俊脸皱着,神色十分为难:“阿锦啊,这些事你直接问婠婠不就好了,干嘛非得难为我……” 说话间,顾晚相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十戒尺留下的红印子还没完全消散呢。 卫琛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他的手,眸光微凛:“卿卿可是闯祸了?” 顾晚卿摆头:“那倒没有,她不过是见义勇为罢了。” “你知道她的,平日里被宠着捧着惯着,天不怕地不怕的。” “那康平王的世子,她也敢……”顾晚相絮叨到这儿,忽然闭了嘴。 随后他看向卫琛,心道完了。 顾晚卿让他保密,如今这事儿全从他嘴里抖出来了。 “康平王的世子……”卫琛沉沉低喃,随后眸中划过一抹寒光:“你说赵浒?” 顾晚相抿紧嘴唇,决心不再多言一个字。 可事到如今,卫琛却是什么都猜到了。 他甚至还扒开了顾晚相的手掌心,看了眼他手心的红印子。 看完以后,卫琛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眸光锐利许多。 透着浓浓杀意。 连顾晚相都被吓了一跳。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其实……那赵浒也没讨到什么好便宜。” “学正罚他们仨,罚得比我们可重多了!” “三个人?”卫琛一贯会抓重点。 眼眯成线,他的唇角冷冷上扬:“除了赵浒,另外二人是谁?” 顾晚相:“……” 完了完了,他这张破嘴! “你就是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到。” 卫琛松开了他的胳膊,拂袖转身,顺着台阶而下,朝巷子里停的马车去。 走了没两步,男人忽然站住脚,招了昭澜上前。 从昭澜那儿拿了一瓶伤药,头也没回地抛给了顾晚相。 顾晚相接住伤药的那一刻,心下别提多感动。 想说卫琛不愧是他的好兄弟,这种时候到底是念着他的。 哪知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顾晚相便听见男人冷冰冰的声音破空传来:“替我把药带给卿卿。” “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此事……便说这药是你替她寻来的。” 话落,卫琛上了马车,身影隐没在车帷后面。 留下捧着药瓶,笑容僵在脸上的顾晚相:“……” 第40章 、今生040 不日, 顾晚卿便听国子监里其他弟子传,说是康平王的世子赵浒不知惹了什么事。 被刑部的人抓进天牢去了。 说是要审查盘问几日,若清白无辜, 自会放人。 为此, 康平王没少给陛下递折子求情。 后来赵浒倒是平安放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在天牢里遭遇了什么,如今似是下不得床。 连大小便都管束不住,在王府里要死不活的。 顾晚卿听说这事时, 还幸灾乐祸了一阵。 但转眼她又觉得事情不对。 联想到那日和赵浒起过冲突, 挨了十戒尺后, 顾晚相特意送到她院里的伤药。 顾晚卿顿时醒悟过来! 那药才不是顾晚相千辛万苦寻来的,他对她才没那么好呢! 想来是那日和赵浒打架的事没能瞒过卫琛。 那药是他送的, 赵浒被刑部缉拿, 肯定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 入国子监后,顾晚卿玩乐的时间少了。 平日里忙忙碌碌,也没什么时间去想卫琛。 直到九月初, 浓浓秋意将帝京笼住。 一个薄雾蒙蒙的清晨,卫琛早早敲开了顾晚卿的房门。 在她睡梦初醒时,用他冰凉的薄唇亲吻了片刻她的前额。 彼时顾晚卿还蜷在锦被里,还没到她起床的时辰, 实在不想从暖烘烘的锦被里出去。 所以被卫琛唇上的凉意浸醒时,她只慌乱了片刻,察觉到来人是谁后,心便放回了肚子里。 继续软绵绵地窝在床上,只露了一颗脑袋在外头。 清凉柔软的薄唇与湿热的呼吸悄然退开后, 顾晚卿掀开了一条眼缝。 嘴角挑着一抹戏谑地笑:“大清早的, 还以为哪个登徒子这般胆大包天……” 卫琛坐在床沿, 微微俯身,手掌落在她头顶:“对不住……吵你好梦了。” 他方才已经很克制,动作也很温柔。 没想到,顾晚卿还是醒了。 正好,他本来就是来同她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