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颂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比起刚重逢时,他显然更沉得住气了,尽管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但他还是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停下了脚步。 他只是茫然而又惊愕地盯着她。 老公、花山郡,这几个字砸得他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他脑海里有个荒谬至极的猜测,肖恪该不会不只是前任,还是前夫吧? “……” 乔颂对着他暗示般摇了摇头。 别过来,别过来。 肖恪余光一直注意着乔颂的反应,发现她一心二用在安抚江肃后,艰难地移开视线,就怕打破平静的人不是江肃而是他。 今天是索飞做东,可能还有其他员工会来,如果不速战速决,一旦被人撞见再添油加醋地转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乔颂冷静地权衡了几秒,抢在郭芸开口之前,轻声笑道:“我们没有结婚,现在是同事关系啦。” 郭芸愣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这便是乔颂并没有第一时间说明的原因。 眼前这位女士没有任何的恶意,相反如此和善热情,让她一下就记起了当时看房难受时她递来的一颗巧克力。 如果不是肖恪跟江肃都过来了,她不会让曾经与她萍水相逢,而今又意外相遇的人尴尬。 “恭喜你呀,”乔颂轻声细语地道贺,“都已经当妈妈了。” 郭芸神色恢复寻常,笑道:“多谢啦!” 肖恪跟乔颂也有足够的默契,恰到好处地结束了这场寒暄,“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没忙完,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完后他又看向乔颂,将她全部的注意力拉拽回来,“走吧?” 郭芸很快释然,他们虽然有缘分,但毕竟只是陌生人,不需要对别人的生活有过多的好奇心,于是冲他们挥了挥手,自在地道别,“好,再见~今天碰到你们真开心。” 这一场意外相遇,总共也就不过三四分钟,它很符合不太熟的人的社交距离。 乔颂松了一口气,跟肖恪转身往包厢所在的位置走去。 郭芸也准备下楼离开,跟江肃擦肩而过时,她好奇地打量了他好几眼。 江肃还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乔颂走出几步后,放慢步子不由自主地回了头。 有的时候人就是很奇怪,她知道江肃的脾气有多冲动暴烈,如果刚才他不管不顾地冲上来质问,虽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也一定会烦躁会头疼。可他居然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一点儿都不聪明,却好像已经猜到了所有。 她丝毫不意外江肃的强硬,但她会为他的虚弱而困惑。 这实在太陌生了也太罕见了。 不是死皮赖脸的示弱,而是仿佛被打倒了一样,真正虚弱到不堪一击。 江肃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担心自己扭曲的表情会吓到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被放弃并且死守在原地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她的回头。 肖恪眼眸一暗,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颤抖,收紧成拳,仿佛要将这逐渐失控的情绪捏碎。 三人在一个公司里朝夕相对,这样的环境时刻都在倾轧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 江肃是,肖恪也是,谁也躲不掉被妒意所控。 踏进包厢,气氛热闹,乔颂跟另一个秘书坐在一起,肖恪也入座,索飞的项目负责人探头看了一眼:“江总去哪了呢?” 正要给江肃打电话时,他推门进来。 索飞的人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几次下来也大概了解他的行事风格,跟他姐姐江缘截然不同,他不擅交际,话少却直来直去,跟这样的人谈公事可以,想发展私下交情那绝无可能。 他不喝酒,自然也没人敢劝酒,少了推杯换盏这一环节,有他在的饭局总是很清静。 就连索飞的秘书都悄悄跟乔颂说,太喜欢江肃这样的合作方了。 江肃喜怒难辨,入座后麻木地接过热毛巾擦手,肖恪坐在他身旁,两人虽然一个面露淡淡笑意,一个神情冷峻,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他们现在情绪都有些糟糕。 在座的都开了一下午的会议,头晕脑胀,谁也顾不上去揣摩谁的情绪。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送上菜来。 孙秘书给乔颂倒果汁时小小声说:“这就是秀色可餐吧。” 乔颂抿了抿唇,以气息音回:“那咱们多吃两碗饭。” … 对江肃跟肖恪来说,在知道了对方跟乔颂的关系之后,工作这件事也变得难以忍受。往常还能装作平心静气的模样,廊道上的那一出就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这顿饭也心不在焉、没滋没味,江肃心烦意乱地刻意拉开跟肖恪的距离时,一不小心撞倒了手边的杯子,随着清脆的声响,一地碎片。 江肃最先捕捉到的永远是乔颂投来的目光,鬼使神差地竟然弯了腰,在其他人都已经动起来时,他捡起了他脚边的那玻璃片,边缘有细碎的玻璃渣刺进了他的指头里,冒出血珠。 “江总,你别碰!” “服务员——服务员——” “快把碎玻璃清理干净——” “江总,你没事吧??” 肖恪倒是稳稳地坐着,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杯子撞倒时溅到他手背上的果汁。 黏稠又恶心。 在乔颂也跟着起身的那一刻,江肃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暴怒跟拳头真的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所以他在寒风中等那么久,她会心软地带他去便利店吃饭。 所以刚才在廊道时他站着不动,她才会回一次头。 既然有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原本对这闹剧漠然的肖恪余光瞥见乔颂那边的动静,他立刻起身,沉静地制止了她,“别过来,这里都是玻璃渣,当心扎进鞋底。” 说完后,肖恪这一秒又成为了细致又耐心的总助,不由分说拽起江肃的手,在对方反应不及时,他快速抽了张纸巾死死地按住江肃冒着血珠的伤口。 他自然也看到了还扎在肉里的碎渣。 下手又快又狠。 越按越痛。 越扎越深。 江肃的目光似淬了冰般,锐利凶狠地瞥他一眼。 肖恪丝毫没有避让,语调平稳而温和地询问:“江总,好点了吗?” -------------------- 《第二课》 戏要演得逼真,来,江总,我帮你。 ↓ 《第一课》(复习) 管好你的嘴。 第26章 026. 司机师傅王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回程时车内的气氛不太好。 乔颂坐在副驾,肖恪跟江肃各占据后座的两边靠窗位置,中间仿佛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分界线,都在闭目养神,进入了暂时和平的休战期。 每一次跟他们两个人同坐一车,乔颂总有这样的念头,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张若雅之前也跟他们一起外出过,回来后没忍住跟她超小声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