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意识里就是想让她知道,她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她应该与其他人一样,不只是向他匍匐,而是全心全意当他为夫。 回去的途中,他没再抓她的手,因为不开心。 不得不说,那位曾御史的千金似乎已经对皇帝陛下势在必得,在陈府的后门口再次撞上时,已能应付自如。 但这并不是说她自此便能横笑后宫,男人也不是傻子,明知道你城府至深,却还非要将你收归后院,只因为你那正茂的风华、冰雪的聪明? 尉迟南侧过身,搂过莫蓉的腰身,将她勾到自己怀中,是想让她帮忙打发掉这个女人吗? “陛下,臣妾头好疼。”既然他想这样,她当然愿意服从他的号令。 那位曾小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尉迟南怀里这个姿色平平的莫婕妤,还真是看走眼了,原来这些宫妃都不是平凡之辈。 莫蓉低下眼睑,将笑意掩进眼底,这还是第一次对男人撒娇,声调火候却是刚刚好,看来她做坏女人倒也挺有天分。 走了好远,她才抬头看他。 “玩得开心吧?”这女人有时确实有那么点特别。 “陛下高兴就好。” “想让朕高兴,其实很简单。”只要再别那么多刺,别再他面前装模作样,别把他当傻瓜。 莫蓉低眉浅笑,或许或许,但是让他高兴对她有什么好处呢?除了得罪后宫三千,得到数不尽地明争暗斗,她还能得到什么呢?家族的繁荣、女性的自尊、异或百年之后一个安乐的死法?“也许是臣妾错了吧。” 她到底是该努力逃开,还是该迎合。 这两者注定都不是容易的过程。 十 少将 一 陈夫人的寿宴空前绝后。 也就在这个寿宴上,一个莫家人的名字大放异彩。 西北战报,莫平奴率五百骑兵,急袭匈族部落,俘虏匈族左贤王——乌里,一时间群臣皆呼万岁。 魏自得天下来,一直受西北匈族侵扰,剿不尽胡虏,每年边塞上都要进行大规模的迁徙,住在关外的人在秋后迁徙进关内,避免被匈族人屠戮,且每年魏帝都要付出相当的一部分黄金白银,来安抚那些野蛮的抢掠者,西北边塞是魏帝身上的一个伤疤,每年秋后就要痛上一次。 今年莫平奴给了尉迟南一贴良药,怎能不让他开怀! 莫蓉对着手中的酒杯淡笑,该来的还是躲不掉,他们莫家是非得站在这风口浪尖上不可了。 回宫前,莫蓉得了一个探视兄长的机会。 由御前侍卫头前引着,进了京都廷尉府的大牢,也许是之前想象的太不堪,这大牢反倒没有她料想中的那么阴森恐怖。 莫函正在牢里忙碌着,满墙上挂得地图,地上摊得都是书,坐牢还可以看书的吗? 莫函对妹妹的到来并没有过度地惊奇,只是一径的笑,“平奴这小子露脸了吧?” 莫蓉点头,算是露脸了,百年来净是被人打,突然揍了别人一拳,可不应该开心嘛,“哥,你这是……”这满屋子的东西,显然不是打发闲暇用的。 “我在核算‘京东直道’每个阶段所需的现银。”莫函从废纸堆里拨出一块空地让妹妹坐下。 也许是感受到了妹妹的注视,莫函挠了挠胡茬,“妹妹,这‘京东直道’要是修出来,那可是千古利民的大事啊。” 她还能怎么说?男人与女人不同,男人一生等的也许就是一个做大事的机会,这机会一旦来临,就算让他们为之丢了性命也无所谓,“他怎么跟你说的?”这个“他”显然指的就是当今的皇上,也是她的丈夫。 “皇上的意思,可能需要我在这里关些日子,朝廷上现在反对修直道的老臣太多,阻力太大,时机还不成熟。” 莫蓉沉吟半刻,忽而抬眼看兄长,“哥,你知道这件事牵扯多大吗?弄不好咱们莫家就得赔进去。” 莫函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太过小家子气了,哥哥你也未必会听,不过有些事,我还是不得不说,如果哥哥只是为了光宗耀祖,那么大可不必如此,不管多大的功绩,在帝王家来说,都不值得一提,我们莫家小吏出身,在朝廷里没有任何势力,哥哥在东省任过要职,应该明白朝中关系的重要性,单靠皇上一人的支持,那远远不够,他所要考虑的是全局、全天下,为了全局全天下,牺牲个把人的性命,根本不是问题,我不是非要劝哥哥罢官回乡,只是你得明白,如果你打算听他的话做这件千古大事,第一步要做得不是怎么去修路,而是怎么在最快的时间内培植起自己的势力,而且是坚不可摧的势力,否则这件事你非但做不成,还可能葬送自己跟全家人的性命。” 莫函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变了,这个当年的小丫头已经成了大人了,懂得道理比他还多,“你的意思,我明白。” “哥,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家里人平安。”否则她还在那个宫墙里继续撑着做什么?难道真得为了去争皇上那一朝一夕的关注? 从廷尉府回到陈家后,已是傍晚,莫蓉独自一人坐在陈家的后花园里,看着满园子的奇花异草在风中颤抖。 这些花就像后妃一样,在不合宜的冬天,将自己的美丽□裸地暴露在大雪下,只为一个人盛开,暴殄天物,但没人因此后悔。 没想到会这里碰上赵又欣,但就是碰上了,她正与赵家另一位尚未出阁的女子小声交谈着,身后跟着的贴身侍女正抱着四皇子。 做皇帝女人的可怜之处不只是对得宠或失宠的焦虑,很多也来自于各自家族的压力,赵又欣始终没能晋升为夫人之列,这让赵家惶惶不安,想藉由此次陈夫人寿诞的机会,再安排一个女子入宫,而赵又欣不得不为此出一份力,即使她心里不愿意。 那是个与赵又欣不相伯仲的女子,也更年轻。 依照品级,莫蓉是需要跟赵又欣行礼的,表面上,后妃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笑意融融的,就像一家人。 “泰康这都能说话了吧?”莫蓉并不讨厌他的女人生得孩子,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也并不讨厌他的那些女人,只是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不妒忌自己男人的女人,是件很奇怪的事。 从侍女的怀里接过了四皇子泰康,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 赵又欣仔细盯着莫蓉的一切动作,依旧找不到缺口,没有人会真正喜爱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生得孩子,她想从莫蓉的眉眼中找到狰狞,可这个女人太会隐藏了,她根本找不到,有的时候她更怕这种女人,因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小家伙趴在她的肩上咿呀地叫着,并努力往她的身后挣,赵又欣与那位赵家的小姐一个笑容满面,一个低头装怯,她当然能猜出身后来了什么人。 尉迟南与陈夫人的小儿子陈迟并肩跨进园子里,细看看两人的长相,眉宇间到还有几分相似,这就是皇家不可探的小秘密了,陈迟实为皇家的私生子,当年陈夫人入宫做皇子的乳母,一来二去与先皇熟识了,天地一家欢后有了这么个儿子,不能入尉迟姓,便起了个陈迟的名字,这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所以说陈家有很多特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