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离颇为嫌弃地甩开衣袖，瞥眼看她：“不知天高地厚。qishenpack.com” 这时白钰盯着雪儿，邪邪笑着问官云璃：“我不记得我有一个女儿啊。” 雪儿大义凛然地站出来道：“我是娘在山里捡来的，你想怎么着？” 官云璃扶着额头，拉过雪儿到白钰面前，直接戳破雪儿的嘴硬，说：“叫爹爹。你不是一直想要个爹爹吗，以你的口味，这个爹爹你怕是欢喜得不得了了。” 雪儿脸刷地一下红了，扭捏了半天，才弱弱地辩驳：“娘胡说八道。” 白钰拎起雪儿，搂在怀里，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戏谑地笑道：“那雪儿叫我什么？” 雪儿趴在白钰胸前，手死死扒着他的衣服，埋着头糯糯地叫了声：“爹爹。雪儿终于有爹爹了。” 一旁的念离见状很不爽。他觉得那小女娃生来就是跟他抢东西的，遂不满地大声抗议：“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要爹爹抱？爹爹的手是用来抱娘亲的!你给我下来!” 雪儿华丽丽地忽视了他，更加娇憨地在白钰身上蹭。 念离忿忿地瞪了眼雪儿，转眼看向官云璃，那叫一个可怜委屈：“娘亲，念离好冷，来抱抱。” 番七 又是除夕 院子里，念离和雪儿两个团子叉着腰，睁着大眼睛互瞪。 念离先发话了，他已经看不惯雪儿很久了：“你不许跟我抢爹爹。” 雪儿翘高了尾巴得意地说：“你的还不是我的，有本事你别跟我抢娘。” 念离小牙咬得咯吱作响：“那是我的娘!” 雪儿甚是从容：“那爹就是我的。” 念离小拳紧握：“娘是我的，爹也是我的!” 雪儿斜眼看了看念离，凑上那张无比欠揍的面皮，颇不要脸地说：“你的都是我的，你全家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你!”念离气得全身哆嗦。 这时雪儿忽然看向念离身后，两眼放光，大叫：“黑月叔叔，雪儿在这里!”说着她就飞快溜身过去，一下扑到黑月身上。 念离半垂着头，怔怔地站在那里。身后隐约传来黑月宠溺的声音：“雪儿又在调皮了。” 念离收起小拳头进衣袖里，连头也没转一下，就急急迈着小步子离开了。 黑月将念离的一举一动均收眼底，嘴角染上一层柔柔的无奈的笑。他轻轻揉着雪儿的脑袋，神色有些飘渺有些迷离：“不知道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呢。” 雪儿故作羞赧地笑：“是咩是咩，黑月叔叔，雪儿快快长大给你看就是了嘛。” 黑月一愣，逗着雪儿说：“好啊。” ~~~~~~~~~~~~~~~~~~~ 晚上，念离蹑蹑趄趄地走到离家不远处的一棵稍有些枝叶的大树下，仰头往树顶上看。 他偷偷地知道了，雪儿口中的黑月叔叔会常常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他是来回跟了黑月好几次才找到这个地方的，自己一遍遍又独自走了好几次才记下路来。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念离很生气。只要一想起雪儿在黑月怀里撒娇时他就很生气。只是不知不觉间，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站在树脚下了。 忽然念离很想爬上树去，站在黑月常常站的那个位置，用他的眼光看这山野，看这世界。 说爬就爬，念离小手扒着树身，身体一点一点往上挪。这才刚爬了一半，他就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忽然，树脚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念离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这时，有人拉着他的后领，将他直直往上拽。 一阵冷风呼啸，等念离稳下心神来时，他已经站在高高的大树顶端。眼前的视野一片开阔，确实能隐约地看到自己的家。 身后，黑月修长有力的手臂若有若无地护着念离。他看着远方，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无意中来的。” “无意中来的？”黑月轻轻一笑，“那为何要爬树？想上树顶，腾身飞起就好了。” 念离像被偷窥了心事一般，面上有些恼火。他身子往外挪了些，赌气道：“我才不要你管。” 哪知，这一挪，念离竟毫无预防地失足向外跌落了下去。 就在他身子将将往外倾斜的时候，黑月伸出手来想拉住他。他向黑月递出了小手，可只伸出一半便又倔强地缩了回去，结果就生生往下栽了去! “笨蛋!”黑月低低咒了一声，飞速化身冲念离奔去。最终，在落地之前，他接住了念离，稳稳地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念离冷着一张脸，挣开了黑月的手。他不知哪儿来的脾气，气冲冲地就往回走。 “喂，小家伙，哪儿来这么大的气？”黑月倚着一棵树，对那急躁的小背影说。 念离脚步顿了顿，握紧了拳头，咬咬牙又转身回来。他走到黑月面前，却只有黑月腰际般高，说：“你抱了别人就不许抱我，就算那人是雪儿也不行!听到没有，不许抱我!” 说罢，念离又气势汹汹地走了。 黑月独自在树下怔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月亮高高地挂起来，他才似回味过来，轻轻地笑了出来。 ********** 又是一年除夕。 屋子里燃着温暖的炉火，外面却飘着雪。 白钰坐在桌边，撑着下巴，痴迷地看着官云璃在厨前忙碌的身影。他想上前帮忙，可官云璃不让，说他大男人碍手碍脚。 今晚雪儿和念离特别乖顺，没有出门乱蹦跶。 屋檐上，黑月站在那里，雪天里的银白发丝更加妖娆，更加寂殇。片片飞雪凝落在他身上，却再也惊不起那眉眼之间的寒意。 清魅除尘的人，绝世而独立。 站了不知有多久，黑月终是带着释然的笑，脚落地踩在洁白无瑕的清雪上，离开了。 罢了，他只是想看他安好而已。既然看到了，便无需再流连。但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温暖了起来，心窝里摇晃着一个小小的蹑趄着爬树的身影。 他想他会记得，记得那小团子说的话。 小木房子里面，火炉边上，一盘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摆上桌，尤为丰盛。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重要日子。 官云璃将将忙完了坐下，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捂上白钰的，垂眼淡淡道：“你……去叫他进来吧，外面冷。” 白钰一怔：“不怨了？” “我当他是偿还清楚了。” 白钰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开心就好。” 雪儿见状忙站起来，兴高采烈地说：“那雪儿现在就去叫黑月叔叔进来!” “不用了!”这时，念离突然出声说。他半低着头，小小的身子绷得有些紧，手指死死掐着筷子头，关节泛白，眼里雾气弥漫。见爹娘齐齐看着他，他才似叹息又似不甘地小声解释道，“他已经走了。” 官云璃和白钰一愣，屏息细细一探，果真不再有黑月的气息! 念离心里有种很害怕的感觉，他是真的走了，越走越远了。或许，自己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 直到很多年以后，白念离长大成人。他跟他爹很像，细长的眉眼，刀削的轮廓，颀长而均匀的身材。 只是那双眼睛不再是魅惑蛊人的冰蓝色，而是干净清透的琥珀色，淡淡地泛着一股清然的凉意。 寻寻觅觅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早已不是当初倔强的念离，心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愈加脆弱，愈加敏感，愈加患得患失。 一日，不沾尘世的念离，在酒馆里烂醉如泥。 等到酒馆打烊的时候，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酒馆老板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却进来了一位银发黑衣的美丽男子。 黑月半蹲下身来，温柔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白念离，伸手去出碰他那微烫的脸颊，擦掉额上薄薄的汗。丰满而细腻的指腹一遍遍婆娑着念离脸颊上绽开的红晕。 神色迷离了好一阵，黑月才放下一锭银子作酒钱，然后抱起白念离在酒馆老板错愕的神情下离开了酒馆。 番末 离月倾城 小城镇里的夜晚安静得很，只能听见街道两旁的虫鸣声。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白念离酒醒了，仰头看见黑月便挣扎着下来。 白念离皱着眉头凉凉地问：“你来干什么？” 黑月无奈地笑说：“药馆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出来寻寻你。” 白念离一听，心里更加火大，一把甩开黑月扶着他的手，大声吼：“又是药馆药馆，你不用管我好了!我知道你从来都只是在看我笑话!” 黑月眼睛猛一睁，说不出话来。 两人沉默了半晌，白念离打了个酒嗝，垂下眼帘，一脸落寞地走开，嘴里还有些酒意有些委屈地说：“我要回去了。” 将将要错过时，黑月忽然伸手死死拉住了白念离的手腕。 白念离试着抽手回来，几经未果，却忽然无比酸涩地说：“黑月，我辛辛苦苦找了你几百年，是找到了，可你却像如今这般若即若离地逗弄我很好玩吗？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一直像个傻子一样地喜欢你吗!” 黑月身体一震，神情温柔地能滴下水来。 白念离顺着一面墙缓缓蹲了下来，埋着头呢喃：“为何，为何我努力了这么久却只换来你的不冷不热？你厌恶我就直说，大可以将我赶走，真的，无论我多么喜欢你，你都不会回应我!” 黑月蹲下去，抬起白念离的下巴手指柔软地拂过他的眼角。白念离轻轻别开脸，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我有多眷恋你，你还想要逗我到何时。累了吧。” “这样有何不可呢？”黑月突然出声，让白念离一愣。“告诉我，眷恋我有何不可？我什么时候说过在逗你了？” 白念离愣愣地看着黑月，忽然眼眶酸涩：“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在逗我。无论我做了什么，做了多少，你都始终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 “我只是在等，你亲自说出口，你喜欢我。” 白念离倏地睁大眼，微微张着嘴，一口一口吐着热气。他脸颊烫了起来，眼里流光四溢。黑月……刚刚说什么……骗人的吧……是骗人的吧……怎么办，太不甘心了，太难为情了…… “白念离。”黑月坐在白念离旁边，头枕着他的肩膀，靠着他，闭眼轻声呼唤。 “干…干嘛……”白念离身体一下绷紧，不知所措。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再一次被黑月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要逃离，要逃离的，可为何黑月只要一靠近他，他却更加想靠近些……黑月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眼前这个银发黑衣的男人，可那又怎么样，黑月只是在逗他……只是在逗他…… 黑月微微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神思飘渺的白念离，道：“那么，现在念离长大了吧。” 白念离一愣：“啊？什么？” 黑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几百年了，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现在你长大了吗？当年在树下的时候，你跟我说不许抱其他人，抱了其他人就不可以再抱你，估计你都忘了吧。” 白念离心里一窒，随即什么东西慢慢溢了出来，暖流淌过了身体的四肢百骸。他缓缓道：“我怎么会忘。” “自那以后，我没有再抱过任何一个人，我只想抱你一个。” “……啊？……” “我余下的生命里都只想抱你一个。你辛辛苦苦寻了我几百年，怎知我不是辛辛苦苦在你身边绕了几百年，怎知我不是辛辛苦苦隐忍了几百年。我只是在等你长大而已。” 黑月的一席话，让白念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他被黑月讨厌着；他一直以为，他再也无法呆在黑月身边；他一直以为，黑月从来都没在意过他……好多好多他一直以为…… 黑月凑近白念离，轻声问：“那现在，念离长大了吗。” “……嗯……啊，大概……是吧。” “那以后就让我抱你一个人。” 一时，白念离心里涨得难受，酸涩、满足、迷恋，统统都翻涌了起来。犹记得几百年前，他在屋里，握紧了拳头，感受着黑月的气息越来越远时，他有多么地不甘和愤怒。 时间匆匆一瞥不过几百年，这几百年间，白念离长成了一个大人，但他的心却始终一整片一整片空落落的。 或许，自第一眼看见他，便开始空落落的了。 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里，他不断地修炼，不断地寻找。人随着成长，随着时间的流失，记忆总是会淡的；可奈何白念离，越是想放弃越是执着，越是想忘记越是清晰地记起。 他的脑海里，总是盘旋着那个银发黑衣的男人。他不允许他就那么消失了，不允许就那样再也看不到他了。 于是，不知出门了多少次，不知每次出门一晃就晃了多少年，但结果，他总是空手而回。落寞地空手而回。 然而，就在白念离几乎将整个世界、每个角落都寻遍了时，黑衣却突然出现了。 白念离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捂着胸口，努力遏制疯狂的心跳，走到一家店前的。 那是一家药馆，而黑月就在里面，经营药材，替人施药。 至此，白念离就赖在那里不走了。无论如何，都不走了。寻了这么久，总算是寻到了。 白念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眉间一抹淡淡的沧桑。忽然他身体一紧，黑月正小心翼翼地搂着他，头慵懒地搁在他的颈窝里。 黑月问：“白念离，你在想什么。” 白念离喉头发干，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回去后就把药馆补血的药材和拉肚子的药材混在一起，让那些成天来围着你转的女人回去拉个两三天。” 他怎么可能告诉黑月他在想什么，要是就那么轻易说了，自己卑微的样子，或许会被他嘲笑死的吧。 黑月闻言轻笑：“呵呵，今天你还打发得少吗。当众轻薄我占我便宜，害得人家姑娘都不敢上门了。” 白念离脸一红：“那是因为你见了谁都一副温和含笑的样子，我看见就生气!” “所以你才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 “谁……谁喝闷酒了……” “白念离。”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