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但是,但是但是!为什么每天都有人在那个小院子里磨磨蹭蹭地干活?简直就像要故意让我没办法跟倚风说话似的!我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苏青溪,只好每天都跑到怀柔馆去呆那么一小会儿,偶尔能远远地看到他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能高兴上好几天。 但是,高兴过后,是更难排遣的郁闷。 我活了几百年,发生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难道是因为我做人做得太久,连人类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学来了?太恐怖了…… 就在我一连六天没见着苏青溪的影子,郁闷到了极点的时候,突然出了一点,嗯,小小的变故。 这晚我再和崔叔闻上到二楼去,只见素羽和一个没见过的中年人坐在水晶珠帘后面,好像在谈什么。两个人都脸色凝重,中年人似乎一直在不住地叮嘱着什么,素羽则认真地点着头。崔叔闻看我一眼,用唇语说:“先等等。” 我们两个闪到一个角落里去等着,不久那个中年人走了,崔叔闻点点头,我们两个走过去,一起叫了声“少爷”。 素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今晚不用看人,也不用写字了。” 啊,这是传说中的……呃,放假? 素羽微低着头,眉头有些紧:“但是有别的事情,要你们做。” 哼,我就知道没好事! 素羽的话已出口,崔叔闻立刻站好,一副要洗耳恭听的模样。我只得把已经伸了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素羽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临街的窗边,凝神看着远处暗得几乎全黑的天空,许久才说:“明天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要来。” 啊?接客……这样说好像不太好,嗯,招待客人不应该是……这楼里的“公子”们的事情么,跟我们说干嘛呀? 再看崔叔闻,也是一脸的茫然。 素羽顿了顿,两手背在身后,十个手指绞在一起:“客人指名要听我弹琴……所以,我弹琴的时候,你们两个要在一旁伺候。”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 谁知崔叔闻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老大,脸上仿佛写了三个大字:不是吧? 素羽转回身来,抬手说:“叔闻,你回去把规矩给怀真教清楚,明晚……我们谁都不能出差错!” 切,不久是给人弹弹琴么,怎么搞得跟要掉脑袋似的。崔叔闻急急说了声:“是,少爷!”说完就拉着我一路飞奔出去。先是跑到洗衣娘那里喊了声:“有客人点名要少爷明晚弹琴,准备好我们的衣服!”然后才拉着我回他房间去了。我临走看到那洗衣娘居然愣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 真是奇怪了,怎么所有人都搞得像世界末日似的…… 崔叔闻把我推到房里,匆匆忙忙地点蜡烛。我问:“究竟怎么了这是……不就是客人要听弹琴么?” 崔叔闻的脸色在烛光下缓下来,他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才说:“我们少爷从前是个很有名的琴师,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是不肯再弹了……这宋国有个太子,常常来缠着他” 我脱口而出:“朱德皓?” 崔叔闻扑上来捂住我的嘴:“不要随便说这些人的名字!” 我“嗯”一声。他才放了手,继续说:“太子常常来缠他,他都不答应……可是刚才他居然答应了,可见对方身份比太子都要高些。” 我拍拍脑袋:“比太子高的,岂不是皇帝或者皇后?皇后么,应该不可能来逛这种地方的,所以对方是皇帝?” 哇,想不到素羽面子还不小啊。 崔叔闻再扑上来死死捂住我的嘴,怎么都不肯放开。 唉,也难怪他们会这么紧张。皇帝……皇帝……话说虽然我住的地方天高皇帝远,可我也知道皇帝是个什么东西。皇帝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一般人如果被惹得不高兴了,顶多就是个破口大骂,要是动手伤人或杀人了,那是要见官滴。可是皇帝呢如果皇帝被惹得不高兴了,他要杀人,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那位素羽公子呢,虽然看上去风光无限,可终究是个手无寸铁的草民。 所以……可以预想,要是那位来听琴的主儿不高兴了,现在这楼里所有人的脑袋就有搬家之虞。 我不干了。我才来了这个世界没多久,成为素羽少爷的小仆人还没一个月,要经验没经验要技术没技术,让我在他给皇帝弹琴的时候伺候他,岂不是拿这楼里的人头猫头猪头狗头狸猫头开玩笑?! 我用力扯开崔叔闻的手:“不行,你去跟少爷说叫他找别人吧!这事儿我干不来,完了惹那位不高兴了,我担不起!” 崔叔闻总算肯松手了,说:“兄弟啊,少爷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他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现在只管好好听话吧,不然真的要掉脑袋了!”他说着干净利落地扯着我身上的衣服,瞧他那气势,好像还扯得挺熟练他,该不会是扯过很多人的衣服吧? 就这么几个念头一转,我的上身居然就给他剥了个干净。他把那件才穿了没多久的仆人制服扔到椅子上,又蹲下去打开了床底下的箱子,拿了一件纯白色的衣服出来,在半空中抖一抖:“我们明晚穿的衣服现在还没准备好。喏,这件是我从前……就是生病之前伺候少爷弹琴的时候穿的,你先穿穿看。” 我接过来套在身上,唔,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凉凉的。我七手八脚地把上面的衣带系好,问:“为什么一定要换衣服?” 崔叔闻没好气地说:“因为少爷弹琴的时候要穿白色,我们穿别的会犯冲的别别别,弄错了,放手我给你系喏,这样” 他说着一下子把我刚系好的衣带又全都解开了,然后慢慢地系上,嘴里说:“记清楚点啊,到了明晚我可就没工夫啊……其实我们要做的事情不多,少爷弹琴的时候,一个人扇扇子,一个人看香炉……香炉你看不来,那就扇扇子吧。另外一样,少爷弹琴的时候在场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听琴的人也要我们伺候,这个才是要命的活儿。” 伺候听琴的人……那岂不是皇帝?! 怎么可能……话说我虽然一直呆在南方,好歹也听说过皇帝出行的排场那绝对是前呼后拥左右水泄不通;就算是微服出访吧,身边也总得带个小什么子的伺候左右另外有无数影卫把周围守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飞进来都要碎尸n段吧?怎么可能会要我们伺候?! 我这边无尽腹诽,那边崔叔闻叽里呱啦说开了,全都是伺候人的时候怎么站怎么走怎么说话怎么应答……我都要疯了,大哥,我真不是干这个的料哇 崔叔闻说了大半夜,我终于给他说得头晕脑涨几近崩溃,索性一头躺倒:“你爱接着说就接着说吧,我先睡了。” 崔叔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