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阳师兄的婚礼,请了处里所有的人参加,当然也有我。159txt.com可是我绝对没有一点怠慢的意思,这一天,我确实病倒了,头重脚轻的连床都下不了,小邓帮我测体温,38度5。 我心里说,真是天遂人愿啊,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我打电话给师姐,求她务必代我送一个五百元的小红包给新婚的贤伉俪。 小邓说:“你还真挺大方呢,送了500元给人家。”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也没有反驳她的力气,可是我的脑袋里很清楚,我给家阳的,比起来他给我的,又算得了什么? 我吃了药,在被子里捂汗,糊糊涂涂的睡觉了。 作了梦。 梦境很奇怪:足球赛场上,两队踢平。我来罚点球。我站的远,量好角度,心里盘算好要吊对方守门员死角,起跑,加速,眼看就要推射成功了,我的脚却没有接触到足球,而是一下子陷到泥土里,不仅发球未成,踝骨也折了,疼的钻心。 我一下醒过来,头发被汗水湿透。 有人在我旁边说:“怎么了?病了?我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是程家明。 我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了。 我居然昏睡了一天。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去程家阳的婚礼吗?” “结束了。” “哦。”我说一句话,嗓子里都好象有一个小刀子来回割。 “别告诉我你不当一回事啊。你虽然没有哭,不过生病也是一种发泄吧。” 小邓给程家明倒茶,他向她笑笑:“谢谢。” 小邓一下就红了脸,一箭穿心。 我闭上眼。 “这么硬气。我都佩服你了。”程家明说。 “你是医生,你知道哪里有卖后悔药的吗?” 第六十一章 乔菲 我在单位请了假,身体好一些,能上班了,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病的昏昏沉沉,经常想到的是很老的一句话,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才知道,没有好好珍惜。 比如我的健康,比如程家阳。 我有的时候,半夜起来喝水,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我到了半夜就口渴,叫家阳拿水给我喝,喝干了水,闭着眼,在他的睡衣上把嘴巴擦干,他抱着我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 我这样想着就发起呆来,原来我们曾经是这么亲密的人。如今天各一方。 怨我自己,我活该。 我想,在地球的另一端,他跟他的新婚妻子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在夜里起床,拿水给她喝?然后可能突然想起我,就象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一样。 程家明来看过我,带来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百合。我看着他的脸,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他就说:“你这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对着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 我说:“你们长的还真象呢。” 他把手臂张开,对我说:“来吧,我不在意吃点亏。” 我笑了一下。 他说:“乔菲,你不要这样,谁都可以,但你不要这样笑。” “为什么?” “太凄凉。” 波波也来看过我,带来一个男孩,是个憨厚的美国青年,会说中文,他对我说:“要挺住,同志。” 我的病好了大半了,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这好了的一半几乎就要吓回去。 这年头怎么了? 人人都忙着结婚,订婚? 我转念一想,也对啊,眼看着过了春节,翻过一年,我就又长了一岁了,都多大了。 病好的差不多了,我提起精神去上班,那天特意擦了胭脂,否则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很是恐怖。 大病初愈,同事们嘘寒问暖,问我吃什么药,现在还打不打点滴,我哑着嗓子应酬了一番,师姐替我解围说,可让这孩子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看这汗出的。 我得以坐下来,拿出面巾纸,擦虚汗,闭着眼擤鼻涕,再睁开,以为又看到幻像,程家阳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叠文件。 他看了看我,眼神冷漠。 我说:“师兄。” 他说:“病好了?” “恩。” 他点点头,把材料交给师姐就出去了。 时间这么短,就从国外回来开工了? 加勒比的阳光真是好,家阳从来很白皙的脸上有红红健康的颜色。 我看到他就想起来,家阳婚礼的时候,我让师姐帮我垫了一份500元的红包。 中午在食堂吃饭,我要把钱还给师姐,她推回来:“不用了,你自己收着吧。红包没送出去。” “怎么了?” 她有顾虑,看了看我们旁边没有别人,才低声说:“你不知道,以后再不要打听这件事了。” “到底怎么了?” “你没看见,家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吗?他那个婚没结成。”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师姐也是不吐不快吧,话题打开便要说的仔细。 “没见过这种女人,家阳马上就要在结婚证签字了,她翻悔了。当时扔下所有人自己离开。留下家阳收拾残局。你不在场,你不知道,当时多少人出席仪式呢,那两家都是什么身份? 哎,这也就是家阳,换做别人啊……” 后面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见了,只是又问她:“您说,程家阳他没有结婚?” 程家阳 我坐在办公室里,回忆起婚礼那天的情景。 仪式开始之前,我跟小华在休息厅里,化妆师在她美丽的脸上仔细描绘,扑好了最后一层粉,她回头看我,她还真的是很漂亮。 “你怎么不出去应酬一下客人?”她问我。 “我想仔细看看你。”我说,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小华微微笑,我们在镜子里互相看着对方,我把脸埋在她头发里,亲吻她。 “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家阳。” “什么?” “我们要几个孩子呢?” “响应国家政策嘛。” “不好。我们要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这样不会寂寞。” “好啊,听你的。” 她向我笑,幸福洋溢在脸上。 我看着她说:“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问你。” “说。” “小华,你辛不辛苦?” “……” “你就是‘我就不信注册不上’,对不对? 跟我打游戏,跟我聊天,其实是知道,对面的这个人是我,对不对?你对我,了解的真多。 所以,你早就知道乔菲了,她的背景你当然也是掌握的。 那个寄到她学院的传真,也是你,对不对?” 我慢慢的清楚的说,在镜子里看着她, “我跟她的事情,你都知道,可是,小华,可是你还是要我,还是要跟我结婚。 你苦心孤诣的做这些,做这些根本不符合你的学识,你的风度,你的为人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么一个破败的我,你觉得值得吗?” 我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抚摩,我没有一点点夸张,我的心里,真的为小华不值。 我向她笑了一下:“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这样? 小华,你告诉我,真的,你辛不辛苦?”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张脸,在这个时候,凝固成青石的雕塑一般,冰冷,坚硬。 有人推门进来叫我们:“家阳,小华,时间到了,出去吧。” “走,”我拉起她,“我们去结婚。” 虽然时间仓促,不过会场仍然准备的豪华温馨,红色天鹅绒的地毯和帘幕,四处用各种白色,淡黄的花朵点缀,前面长桌上,放着我们等会儿要签定的结婚协议,下面坐着双方亲友,眼里仿佛都有笑意,在他们眼中,我与文小华是多么门当户对的一对璧人,殊不知,幸福平静的表象下,一个心灰意冷,一个翻江倒海。 我心里低低的笑,所以,谁的故事,谁知道。 主持人历数我们的恋爱之路的时候,我看见我在高翻局的同事们,乔菲没有来,我想,那这个女人还有一颗心,没有残忍到,出卖了我,又来观我行刑的地步。 我是不能想起这个人,想起她的名字的。 后果是,心脏闷钝的疼痛,闭上眼,追悼起从前透支了的欢娱,但觉从此后,人生无望。 主持人碰一碰我:“家阳,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