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艾琳背靠着房门坐下,撕出来一根细长的香烟,按动了好多次,打火机才闪动着微弱的火光。她将那火苗摩擦着香烟的尾部。着了。 烟雾在她的口腔中吞吐着,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根烟头。 看着夹在手指间夹着的烟蒂还闪着明灭的火光,索性就任由时间逃跑。 想说话。还是别说了。都是废话。没用。 张艾琳把烟头又按在地上,掐灭了。 她在这坐了一夜,原本觉得应该去睡觉的。忘了。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到客厅里的动静传过来,她才像是大梦初醒了一般。 “我不是说这照片别挂吗?”这是张叶秋的声音。 马上有一个女声说着:“南南觉得好看,想挂,我一下给忘了你说的了,我这就摘下来。” 张艾琳听见声响,站起身来,开了锁,推开门,眼前是三个人。张叶秋,迟岚,还有一个不大的小男孩。 张艾琳垂着眼睛,故意不再去看他们。 她哑着嗓子,说道:“结婚了?” 张叶秋皱着眉头,却反问道:“你怎么没去上课?” 张艾琳抬起手指了指挂在客厅那相片,眼睛也看向那方向,笑着说:“特地等着恭喜你新婚呢。” 语罢,又上前两步来,站在张叶秋面前,抬起她那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半眯着,盯着张叶秋的脸,又说着:“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这么缺爱呀?” 对于父亲这个角色,无论怎么样,张艾琳心里揣着三分的敬,三分的怕,和一些剩下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张叶秋铁青着脸,不做声响。他闻到了张艾琳身上的味道,压着嗓子说道:“谁教唆你又吸烟的?” 迟岚和那小男孩两个人抱在一边,看着这父女两人,却也不敢说话。 还是张艾琳往后撤了一步,轻蔑地笑笑,走回了自己的卧室,砰得一声关上房门,那声音惊得小男孩浑身一颤,迟岚连忙抚摸安慰。 张叶秋平着脸色,咬着压根,盯着张艾琳紧闭的房门,许久,才对迟岚说道:“那照片,别摘了,就挂那。” 迟岚抱着怀里的孩子,答应着。 这个小男孩,张濡,小名换作南南。是张叶秋和迟岚的孩子。张叶秋也是没想到,五六年没见的老情人,不仅重新找上门来,还领着个孩子。他自己更没想到,自己接待下了迟岚,接待下了南南。 难道错一步,就要错一生吗? 他不信。 有的东西,他就要死死地抓在手里,谁也不能拿去。 在张叶秋等人的注视下,张艾琳换了身衣服,又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门口穿鞋,拍拍屁股走人。这一连串的连贯动作,就好像是练过似的。 张艾琳烦躁地按着电梯按键,那电梯像是故意的一样,慢慢悠悠从上面下来。 一开门,是那位亲切的老太太。还是照常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头发花白,但梳得整整齐齐,拿一个讲究的发夹,把头发绾在脑后。 “去哪呀?”她笑着问张艾琳。 张艾琳硬着头皮进了电梯,背对着她,回答道:“上学。” 语罢,张艾琳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身后的老太太拉扯着,她粗糙的手掌的皮肤摩擦着她的手臂,触感明显。 张艾琳随着这动作慢慢偏过头去,那老太太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块蓝色的糖果。 老太太把张艾琳的手心朝上翻过来,把那两块糖果递到她的手心后,再弯着她的手指,攥成个拳头。 老太太说道:“拿着上学吃。” 张艾琳突如其来地心头一酸。 点了点头,没说话,电梯门一开,就走了。 这一天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照常的迟到,上课,放学,张艾琳照常地趴在桌子上,望向窗外,看楼底下的人嬉笑打闹。只是她脑子里装着件事,说不出来。心里脑子里冒出来的,总是张叶秋结婚证的影儿。 本该难过的。难过的劲儿好像又过去了。 不高兴吗?有点。说不上来。 和以前相比哪不一样了?好像没什么变化。 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心里突然不知不觉空了一块。平平淡淡的。 好没意思。 还是孟文君把她叫醒的。叫醒的时候,张艾琳还吓了一跳。 “放学了?”她趴在桌子上,睡眼朦胧的。 “早放了。”孟文君拍拍她的肩膀。 “那就走。”张艾琳想要站起身来,腿麻了,一时的猛然起身支持不了她全身的重量,突然向前仰,要倒下去。 所幸孟文君连忙伸胳膊扶住:“慢点。” 等到张艾琳站稳了脚跟,按了按额头,算是清醒过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