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他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还略微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咳……这个，年轻人嘛，总会有这个情窦初开的时候，我呢也是理解的。但是，作为你的父亲，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在合适的时间才能做合适的事情，是吧。” “是的。” 李莫琪眨着眼睛看着李江雄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虽然有些话她并不赞同，但是还是觉得难能跟他这么沟通一下还真是挺不错的。 她一直事事都跟李江雄呛声，他说什么，她就绝对不会做什么，而且对于他不是打官腔就是拿李莫黎来作对比的论调也常常让她觉得很烦，一到这个时候她吃着饭都想要掀桌子，很是不耐烦。 想到以前李莫黎在的时候虽然她叛逆，但是也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平和，直到李莫黎去世，发生了通知书那件事，别说是像今天这样坐下来谈话，就连默不作声的凑在一起吃饭都很难，因为在那段时间里，她根本就不愿意面对他们。 现在，她忽然觉得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宝贵，一分一秒都像是进入了倒计时，而一分钟也都开始慢了下来，她有多久没好好看看他们了，她都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头发白了大半，一直年轻美丽的母亲什么时候让皱纹悄悄的爬上了额头眼角。 她忽然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让她好好的陪在他们身边，不再那么倔强，而是温顺一点乖巧一点，不再让他们伤心，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 “我们从来都以你为傲的，你的性子比……更散漫些，也许会对你严厉些，但是出发点还是为了你，怕你走上弯路，不要像你姐姐一样，最终……哎。” 李江雄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也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提起大女儿会不会再次引起他跟小女儿之间的争端，他觉得这些话必须说出来，却又说的小心翼翼。 他不想再有第二个李莫黎了，失女之痛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李莫黎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痛，每次提起都会引起一次家庭大战，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 李江雄静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李莫琪，她没有了一直以来强烈的反抗情绪，而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脸上的微笑也一丝都没褪去。 过了很久才见她出声道：“我懂了，您放心吧，我答应您，一定会认真的过这一生。” 这个反应让李江雄深感意外，也很是欣慰，显然对这次父女的谈话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李江雄有些高兴的样子，李莫琪微笑着咬紧了牙关，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罪人，强烈的负罪感不断的冲击着她的心房，她的心却翻腾着强烈的酸楚感，她很想哭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如果她现在不能强忍着泪水，不能守住自己感情的防线，那她就再也守不住她的秘密，而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一切都会被他们知道，她不能让他们担心，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很快就会在失去唯一的女儿。 要是时间能重来该多好，她会收敛她的叛逆的行径，好好的坐下来跟他们吃每一顿饭，哪怕饭桌上响起的是父亲的训斥母亲的唠叨，哪怕他们三个人都默不作声的吃饭，只留下新闻联播在旁边寂寞的响起，那也是幸福的。 她为什么不曾好好珍惜这些简单的幸福？明明就是触手可及的。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吧，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将什么时候被结束性命，也不知道最后她将会已多么不堪的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愿，但愿他们可以承受这一切，如果可以，她愿意把所有的勇气都给他们。 “爸，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妈还习惯么？” 李江雄听见李莫琪的话，并不理解她想要说什么，微微一愣转而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怕你们俩在家无聊。” “哼，你白天一直都不在家，我跟你妈还不是个忙个的，你这性子不在家我们倒也清净，省的跟你生气。” “哦，那就好。” 李莫琪伸了伸懒腰，见白雯婕端了甜汤过来，赶忙起身去接。 “别听你爸胡说，女儿在家守着多好，倒是他不在我才清净。”白雯婕把甜汤递给李莫琪，自己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唔……老妈的甜汤就是好喝，还是你疼我。” 李莫琪送了一勺进嘴里，明明还是原来的味道，但是她却是生生吃出了一丝苦意。 “恩，知道就好，你爸也是希望你在家的，你晚上回来晚了，他都是听见门响确定了你回来才能睡着。” 白雯婕怕李江雄的话被小女儿误会，便急忙帮他解释，毕竟刚刚缓和的父女关系，可别因为他那刀子嘴豆腐心再给破坏了。 “你这老太婆，怎么天天胡说八道的。” 李江雄对白雯婕当面戳穿他，显然有些不习惯，面上一板呵责道。 “看看，还来脾气了，说你关心女儿有什么不对的。” “你……” 李莫琪看见他们两个拌嘴，心里却觉得很是复杂，便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了啦，我知道你们都是爱我的，你们先单独要不讨论一下谁更关心我再告诉我好了，我就先回屋看书去了，这周可是还有考试呢。” “快去吧，一定不能考差了。” “我再给你盛碗甜汤。” “遵命！但甜汤就不用了，老妈你慢慢喝，你们两个呢也慢慢讨论，至于我，我忙完了再出来喝。” 说罢李莫琪做了个鬼脸，便回屋关上了门，关门的一瞬间似乎听见李江雄在跟白雯婕低语，“女儿长大了啊。” 门一关上，李莫琪就没了刚才兴高采烈的样子，她有些难过的扑倒在床上哽咽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以为自己很顽强的她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得脆弱起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死亡。 无论她如何想要让自己轻松起来，开心起来却是徒劳无功，她的内心深处总有着一副不能卸下的重担，重重的压着她，让她觉得越来越不能呼吸，她还记得姐姐刚刚去世之时，父母的身影，那是完全失去了幸福感，有些僵硬岣嵝的背影。 如果，自己也像姐姐那样支离破碎的躺在停尸房里，那他们还能不能受得了这第二次无情的打击，这些对他们来说会不会太残酷了。 想到姐姐，李莫琪有些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她很久都没有看见她了。 这段时间，她再也不敢进李莫黎的房间，因为在那里看见的姐姐的微笑，跟她记忆中的那个鲜活又美好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冷冰冰的笑而已，再也不能响起那银铃般的笑声了。 她从来都是喜欢自己的，总是冲着自己微笑，露出好看的两个酒窝还有一颗有些嚣张的小虎牙，白白的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增加了几分生动。 在她的印象里，姐姐从来都是笑着的，似乎一切的负面情绪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就是这样的她，永远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永远的消失么，她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这么的接近她。 也许她很快就要去陪她了，也很快就要辜负她的嘱托了，她不能再替她照顾爸妈了，也不能再幸福下去了。 也许她真的就是一个为悲剧而存在的人，李莫琪觉得困意袭来，很快的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