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鹤知抬眼看向宋青辞,忽然靠近了几步,侧身贴向宋青辞耳边。 宋青辞有些愕然,动也不动,只听他轻声说道,“刚刚情况紧急,一时忘了自己是会障眼法的。 “忘,忘了?”这是能忘的事儿么?宋青辞有些大舌头,无法接受这个解释。 “嘘……”南鹤知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宋青辞唇瓣,“别告诉别人,我害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把宋青辞一个人丢在原地。 宋青辞整个人愣在当场,没有看到南鹤知微微露出的浅笑。 这是什么情况?刚刚她是被撩了吗? 她,宋青辞。被万年寒冰金吾尊者的南鹤知,撩了? 可南鹤知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只是忘记了。 可是会吗?那可是南鹤知诶,术法狂人南鹤知。 会忘了自己有障眼法这种事? 情况危急?一个不入流的丁俊,算什么情况危急? 他斗蛮蛮,杀凶兽的时候,也没见他“情况紧急”忘了木法啊。 所以,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自从这次重遇以来,他整个人就怪怪的。 这几年莫不是中了什么邪,还是…… “还不快走?”南鹤知隔着十步之遥喊她,打断了宋青辞的胡思乱想。 “哦,来了。”宋青辞摇摇头,晃走脑袋里那个可笑的想法。 快步上前,跟上了南鹤知,“我们去哪?” “去会一会李氏,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南鹤知道。 宋青辞了然,两人便一同去了王府,盘问被关押的李氏,可惜,并无所获。 两人便打算回驿站先与丁俊聊聊,交换下彼此的信息。 恰在此时,宋青辞的玉鸢浮动,宋青辞看了一眼,道,“是遥遥。” 宋青辞连忙打开玉鸢,只有五个字.“有急事,速回。” 两人相看一眼,立马回驿站。 这玉鸢,是修土之间传递信息的物件,一般为玉制,在其中注入鸢灵。 鸢灵越厉害,功能越强大。可传递的信息越多,距离越远。 鸢灵要通信,需要双方主人让彼此的鸢灵互认过方可。 而陆遥遥能够收道天君堂的信息,是因为每个登记在册的天师都会登记最的鸢灵,便于天君堂发布消息,并回应。 当宋青辞与南鹤知匆匆赶回来,陆遥遥早已在门前侯着。 可她看到一同回来的南鹤知,陆遥遥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向南鹤知行了一礼,“尊者。”而后一说道,“丁俊死了。” “丁俊死了?什么对候?” “已经有些时辰了,尸体是刚发现的。大家都在,柳郡守说等尊者回来,一起去查看现场,以免遗漏了信息。” “我看是怕有人毁灭证据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怕是我想多了,先走吧。”三人来到丁俊房前的时候,众人已经在门前侯着了。 见到尊者纷纷行礼,南鹤知点点头,便率先跨入门内。 柳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与他同行,并与他说明情况。 南鹤知刚走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但在柳生之后进来的是南玄凌、岑少瑞。 其后是许回风和顾亦环,而陆遥遥和宋青辞走在最后。 这是按照品阶来的,本也是情理之中,南鹤知几不可见的皱眉,向后走了两步,伸出手来。 许回风有些诧异,忙弯腰拱手行了一礼,“尊者……” 可南鹤知却将手越过他,拉起宋青辞的手腕,带进门里。 宋青辞瞬间也有些懵,只任由他拖着自己走。 “缩在后面干什么?你那么矮看得见吗?” “我……”宋青辞气愤的瘪嘴,看了看离自己一个头的南鹤知,竟无力反驳。 但见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感觉浑身不自在,南鹤知却仿若无知。 她正欲说什么,南鹤知却先放开了她的手,“站在一边,别乱摸,别乱动。” “哦”,宋青辞点点头,然后冲陆遥遥使眼色,她一个人站在南鹤知旁边,尴尬极了,现在急需陆遥遥的支援。 陆遥遥看了看南鹤知生人勿近的气场,又看着宋青辞渴求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冒死走近宋青辞身边。 南鹤知望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陆遥遥却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宋青辞拽过陆遥遥,挽在自己耳边。 陆遥遥泪目,她这可是为了好姐妹两肋插刀啊。 这个南师兄虽然只比他们大两岁,可从小少年老成,一向冷面冷情的,话也不多。 但众师兄妹却都很敬畏与信服他。 言师兄虽然长他们些许,又是陆廷长徒,但为人亲善,又风趣,特别招女孩喜欢。 其实陆遥遥一直很纳闷,是什么让宋青辞不畏惧南鹤知的冰块脸,一往无前,一追追了四年。 明明言师兄更符合女孩的梦中情人标准啊。 “遥遥,看不出来,这丁俊其貌不扬,身材却还是很有料的吗?是吧。”宋青辞用食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陆遥遥。 “啊?”陆遥遥正胡思乱想着,手背被宋青辞又戳又捏的,顺着宋青辞视线的方向,她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丁俊仰躺在地上,上半身裸着,衣服掉在一边,地上散落着一些法器符纸。 “啧啧啧,这腹肌,这胸肌……”宋青辞眯起眼,对着一具尸体品头论足。 陆遥遥吧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 “阿辞,你都在关注些什么啊。” 南鹤知回头冷冷的看去,一个眼刀甩过来,宋青辞立马噤声。 哼,早知道不如让她躲在后面看不到。 “尊者,你看。”岑少瑞拾起旁边的赤金碗,碗身已裂,内里有污血。“这法器竟然毁了?” “怨气煞血。”南鹤知说道。 “怨气煞血,传闻但凡法器沾上一些,便灵力尽毁,便是修士沾上了,也有伤身体。”顾亦环上前探看确认。“但这怨气煞血却是极难制成的。” “怨气煞血是什么东西啊?”宋青辞只在书上看过这东西,却并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顾亦环也望着她摇头。 “是极怨之人化成恶鬼前的最后一口生气,与怨灵凝聚成前的第一滴尸血,至阴至煞。”南鹤知解释道。 “果然是昆仑行走的藏书阁。”宋青辞小声道,“真的是变态到什么都知道。” 陆遥遥闻言戳了戳宋青辞,看她偷笑。 “这是什么?宋青辞走上前,拿起半挂在丁俊身上的衣服,就要掀开来。 南鹤知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宋青辞,转了个身,背对着丁俊。 “啊。”顾亦环轻叫一声,将手捂上了眼睛,陆遥遥也红着脸别过眼去。 “你……”南鹤知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不快,半咬着牙齿对宋青辞说,“你不是说男女大防么?你就这样去扯一个男人的衣服?你不知道他赤身裸体么?”南鹤知真怕她看完丁俊的下半身也来评头论足一番。 “我,”宋青辞被他问的一愣,“可那就是个尸体,他……”宋青辞边说边头。 “尸体也不行!”南鹤知一把扭过她正在旋转的脑袋,不让她动。 “哦。”宋青辞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一旁的南玄凌见状立马从衣柜里扯出一件外袍罩在尸体上。 南鹤知拿过宋青辞手中的外袍,从上面取出几丝白毛,“是狐狸毛。”接着又展开外袍,那衣服上面竟然有个图案。 “锁妖阵。”宋青辞眼睛转了两圈,便已了然,“哎,没劲,本来想着能勾搭李氏,应该是个俊美的男妖,看来还是个女妖,扫兴。” “你又乱嘀咕些什么啊。”陆遥遥明显感到南鹤知周身的气压有些低,赶忙阻止宋青辞的胡言乱语。 “你看现场这样子,明显是不可告人之秘事现场,衣服飞的到处都是。却在袍子上绣锁妖阵,还有妖物被伤的迹象,啧啧,也不知是谁勾搭的谁,一个死了,另一个虽然跑了,怕也是伤的不轻。”宋青辞嗔怪着摇头。 “师兄!”众人回头,恰看到林燕满脸哀凄的奔进房中,伏在丁俊的身上失声痛哭。 “林姑娘节哀,”南鹤知开口道。宋静辞惊讶的想,这家伙终于有点人性了,居然会安慰姑娘了啊。 哪成想到他下一句话却让宋青辞懊悔不已,直叹自己眼瞎,石头就是石头。永远也开不花。 只听得南鹤知语意淡淡地道,“你再这样哭,就破坏现场了,正好让凶手逃之夭夭。” 林燕顿时哽住了,哭也不是,收也不是。一脸憋屈的看着南鹤知,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很久才说道,“请尊者作主,帮我师兄找出凶手。” 这柔柔弱弱的请求,宋青辞听了都心中一软,南鹤知将手背到身后,道,“我们刚刚正在这么做,是你进来一通乱哭,打断了我们。顺便还摆弄了下尸体,有可能破坏了证据,给我们增加了难度,所以能麻烦你,现在立刻站起来,站到10尺开外吗?” 这是宋青辞听到南鹤知说过最长的话,却是让林燕如此下不来台。 宋青辞咽了咽口水,瞬间觉得南鹤知对自己还是仁慈的,为保小命,宋青辞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引来南鹤知的一个冷刀。“我说你了么?你退后什么?” “我怕打扰你,呵呵。”说完,尬笑两声,全场数度很冷,宋青辞只好转移话题。“这妖是被锁妖阵先困住,后又被赤金碗伤到的,可若是这样,他又是如何逃脱的呢?若是他事先就准备了怨气煞血,即染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被伤到以后再用,那他又是怎么破阵的呢?”在场的人面面面相觑,谁也无法给出答案。 “赤金碗被毁了?那金环珠还在不在?”林燕出声问道。 “什么珠?”宋青辞反问她。 “金环珠与赤金碗互相之间有感应,被赤金碗伤过的妖邪怪物,金环珠都能有所感应,即便在千里之外,也可以追踪到。 前两月师兄还与我说,金环珠有异动,他找到了失心案的真正凶手。 并告诉我,他有办法降伏他,让我回师门去取紫云鼎,来炼化妖物。 可我刚走两日,便感到师兄命线渐弱,就立马回来了,哪知……”林燕说着,又呜咽起来。 南鹤知俯身,手中变幻出一支长针,就着丁俊胸口翻开的血肉里外翻了几回,“这伤口不对,是先由利器刺伤再被划开胸口,取出心脏。 “咦……”南鹤知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屋内的人,不再说话。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宋青辞见他面有异色,赶忙上前问道。 南鹤知没有回答她,右手又幻出一柄银制小刀,左手拉起盖在丁俊身上的外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把脑袋探过来的宋青辞,说道,“转过去。” “什么?”宋青辞满脸疑惑。 “把脸转过去,不准偷看。” “我?”宋青辞用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的问道。 偷看?偷看什么?一具尸体吗? “对,就是你。非礼勿视,转过去,不准看。” “我……你……”宋青辞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南鹤知。 最后抿着嘴,憋屈的不再说话。只能在心中哼哼唧唧的大骂南鹤知。 什么人啊,叫自己往前,说她太矮会看不到,的是他。 现在让她转过去,不准看的也是他,一个尸体还非礼勿视? 什么鬼,难道她已经饥渴到连一个尸体都不放过的地步了吗? 侮辱,奇耻大辱。 迫于他的“淫威”。宋青辞心不甘情不愿的背过了身。 南鹤知见宋青辞已经听话的转过身去,也不打招呼,毫不容气的一把拉开盖在他身上的外袍,露出丁俊的整个身体。 惊的其他女子惊叫一声,纷纷转头回避,这也太生猛了吧。其他几个男人有些也忍不住暗暗抽气。 南鹤知却是纹丝不动,右手持刀,直插入了丁俊的胸膛,迅速的划了几刀,左手一弯一曲,动作快准狠。 一颗珠子隔空出现在南鹤知的手上,只是暗淡无光,没有了仙家之物该有的灵气。 “怎么会这样。”一旁的许回风面露疑色,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