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拿着绷带红药水到了对面小日本住的院子里,可屋里屋外都是鬼哭狼叫声。小日本遭抬抢打了,抬枪打进身体的子弹不只一个,几个甚至几十个一块钻入鬼子的身体内。扣出来吧,疼,不扣出来吧,更疼,一边疼还一边流血。小鬼子没有办法,除了哭爹叫娘再也制不了这个伤痛。 齐天拿着绷带来了,急匆匆地奔到山本小队长的面前,就把绷带递上去。山本小队长身上流着血,鼻子也流着血,一见齐天拿来绷带,夺过一卷就往脸上缠,可脸上也沾上了铁砂弹,一按痛得就掉泪,气得他转手又打了齐天一耳光,一边叫着八格。这一会儿,齐天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日本兵有的过来抢纱布,有的过来抢药水,拿到药水的就用指头蘸着往伤口上抹。 再说吉大容让队员扛了药品就往西北方向奔去,自己却与另外的队员到巧匠那边河滩去埋伏。果然,不一会儿日本鬼子就骑着一辆摩托车来了,灯光向前打出一条光柱来。吉大容等摩托车到了跟前,一梭子扫过去小鬼子就上了西天,摩托车也翻倒在沟里,吉大容就跟队员们扑了过去。 摩托车上有两个鬼子,车斗里拉着一只药箱,还有一箱子磺胺、盘尼西林什么的药品,吉大容看见了对队员们说:“装,把它们都装走,这才是咱们所要的。” 队员们扛起箱子就走,有队员拿了小药箱也就跟了上去。吉大容从死鬼子身上搜出几个手榴弹也跟了上去。那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岭就是他们奔行的目标。 再说李天佑被吉大容这么一下枪,被齐天这么一训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到日本鬼子那儿告发齐天,那等于是自断生路。县警察局那边把自己开了,自己不会做工不会种地,除了跟着齐天混再也没有出路。可自己曾是堂堂的县警察局副局长,现在竟要听人家训斥,心里无论如何不能平静,就在屋里兜圈子。兜了许久他叫了局子里的一帮弟兄,又找了两盘子弹,带上他们也上了西北岭。 在太行浅山区的丘陵中有一条深深的封锁沟,你跳下去要是没有人帮助是上不来的。这封锁沟隔一段也有一个窄的地方,上面搭上木板还是可以通过的。但这些关卡一般的都有日伪军把守,没有关系也很难通过。 吉大容的队员们在齐天屋里抢了药品扛着就头前走,可走到白涧就停了下来,因为再往西走不了多远就是封锁沟了,没有人帮助是不容易过沟的。吉大容与队员们扛着药品在后面跟着,步子却越走越慢。他们白天只吃了一顿饭,而且是几块红薯,不顶饿。可走在荒草野岭中,饿也没办法,只有硬挺着往前走。 先头在仙女庄抢了药的队员走在前头,吉大容跟他们会合后就一块往前走。前面不远处有个地方叫小屯,这里有个关卡,关卡上的伪军中一个排长是县大队安插在那里的底线。每次队员们从那里过,只要拍三下巴掌对面就会把吊桥放下来。当然,自是伪军嘛就不是正经货,每次队员们从那里过都得给点什么,有钱给钱,没钱给点粮食物品,要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下次也得给补上。可是,吉大容他们来时是那个排长当班,吉大容他们下山了那个排却被调到另一个地方驻防了。吉大容带着队员们来到这里照惯例拍了几下巴掌,可没想到小炮楼里却打过来几枪。吉大容一见情况有变,赶紧叫队员们退到一个小土包后面。 这时,李天佑带着几个局兵们追来了,听到关卡边有枪声就喊了起来:“前面是八路,别让他们跑了,别让他们跑了。” 炮楼里的人一听说是八路过境,就开起枪来,连机枪都扫了过来。李天佑他们也开着枪朝吉大容扑来,吉大容他们一下处于危险之中。 可吉大容风里雨里这么多年,再也不是盲冲盲干的草莽英雄了,他与队员们伏在小土丘后面,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敌人的动静。突然,他对队员们说:“你们扛起药品从这儿往东跑,跑到刚才过的柏树坟那边藏下来。那边有个坟前面有个碑,那坟是空的,东北角有一个口儿可下到里面,把药品藏到那里后你们就向北面迂回,设法逃到古垛找商县长去。商其寿县长带着县大队就在那一带打游击。 队员们点点头就悄悄地转移了。 李天佑紧紧地盯着吉大容他们的动向,见夜暗里有星星点点的黑影出现,说:“不好,八路要转移,咱们快过去挡住他们。” 吉大容知道李天佑这家伙当了多少年特工科长,也是诡计多端的,战士们一走他就向李天佑的局兵身边转移,边走边向封锁沟边的炮楼打枪。炮楼内的敌人不知是计,就朝吉大容移动的向方打枪,没想到吉大容竟然摸到了伪局兵的身边,又转身朝炮楼内的敌人打枪。炮楼内的敌人以为局兵所在的方向就是八路所在的地方,轻重枪支就一起朝他们打来,打得局兵们哭爹叫娘。 吉大容见敌人自己打了起来,抽腿就朝古垛方向跑,可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不能把战友们去的方向暴露给敌人,给战友们带来危险,就转身朝南边转移。 天色渐渐的亮了,敌人在狗咬狗的过程中也互有伤残,李天佑带的局兵死了三个,炮楼内的敌人也被打死了一个。吉大容见敌人的轮廓都看清了,就借着丘陵沟坎朝南边跑。 李天佑被打得焦头烂额,爬在小丘后面定了定神,再抬起头来时看到了已爬上南岭的吉大容,就把手中的二十响一举说:“追,八路就在那边,追过去把他生擒,弟兄们的赏银就有了。”局兵们端起烧火棍就向吉大容追去。 吉大容枪里还有两颗子弹,他不敢再浪费,只想关键时给敌人一枪,给自己一枪。可没想到,一股伪军早上起来来换岗了,从前面的小路上走来。吉大容一看赶紧往一边跑,李天佑就追了过来,伪军们见了也朝这边跑来。 吉大容往前跑着,前面是封锁沟,后面是追兵,敌人的子弹象雨点似的打过来,吉大容陷入了绝境。吉大容想了想,张开双臂象鸟儿一样落下封锁沟,顺着沟底往前跑,眼睛却瞅着两岸,寻找上去的道路。可是,沟是日伪军费尽心思挖出来的,岸壁陡峭,沟深丈余,虽然七折八拐也挡了后面的子弹,却是没办法登上去的。 吉大容一年多来带着队员们奔行在崇山峻岭中间,练就了飞檐走壁的功能,在这生死悠关的关头他必须奋力一博去求得生存,他见前面沟转了弯,猛跑数步脚一蹬手一扒就扒上了西面的沟沿。可这时,李天佑却带着局兵们追来了,见吉大容攀上了沟沿,一枪向吉大容的胳膊打去。吉大容关键时受伤,一下子落到沟底。 局兵们与伪军们围了过来,十来支枪指着沟底的吉大容。李天佑冷笑一声:“哼,吉大容,你不是会跑吗,你再跑呀?哼,我在国民党里抓不住你,在皇协军里却可以抓住你,总之,你这共产党我必须抓住,只有你才是我们的大敌!” 吉大容一只胳膊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也冷笑一声说:“哼,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汉奸,什么叫卖国贼!国难当头,不打日本人却拣中国人打,把祖宗八辈都忘光了。” 李天佑说:“哼,你倒记着祖宗八辈,可谁给你吃喝?如今你被困在沟底了,哪个来救你!” 吉大容说:“抗日救国是会有牺牲的,但我们只要为国做了壮举,中华民族的子孙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李天佑说:“那你就在这沟里呆上三天,看你饿趴叽了谁来管你。”对局兵说,“去跟炮楼上的弟兄们联络一下,让他们给送点酒肉来,咱们让这吉大容看着咱们吃喝。” 局兵闻声就去找伪兵头儿了,沟沿上就坐满了伪兵局兵。 再说县大队的队员们顺着山岭奔到了古垛,商其寿果然带着一部分县大队的队员在这里驻守,听说吉大容被敌人困在封锁沟处,带了人就去营救,于是起伏的山岭中就奔行着他们的身影。 这边封锁沟上,李天佑坐在沟沿上吃着伪军送来的牛肉,喝着烧酒,喝一口巴达巴达嘴对沟底的吉大容说:“怎么样啊吉大容,这会儿咱们一个是在天堂,一个是在地狱吧。别看你手边还有枪,枪里还有子弹,可你不敢动它。你不管自杀也好,杀人也好,可只要你一动那杆枪,沟上马上有人会把你的另一条胳膊打断。一个人要是两条爪子都没有了,在世上就完了。听话呀,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呢,一会儿等爷们吃饱喝足了,弄根绳儿把你吊上来,就把你送到区公所去。那边有齐天区长,有日本皇军,怎么对付你是他们的事。我呢,只求领个赏钱。你把我在县警察局的饭碗端了,我总不能不弄俩钱吃喝嫖赌呀。” 李天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北面就打来一阵枪,有一枪不偏不依正好把李天佑手中的酒瓶子打碎了,李天佑一惊不由得跳了个高,叫道:“弟兄们,八路来了,操家伙!”掏出枪来就向北面射。 吉大容听到沟上面有枪声,转身就跑。前面是拐弯处,人不到沟上面子弹是射不到他的。 商其寿带着队伍来营救战友了,县大队的几个队员也跟来了,一看副大队长被困在封锁沟内都义愤填赝,举着枪就朝伪军们开枪。 双方都在利用有利地形掩护自己,你打来我射去各不相让,枪声引来了驻扎在附近的日本小队,他们就拎着歪把机枪,端着三八盖板来了,后面的小鬼子还抬着两个小钢炮,商其寿的那些队员们就处于险势中。 小鬼子到了伪军的身边,小钢炮一支就朝商其寿他们的阵地上轰,打得县大队的队员们抬不起头来。商其寿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利,对队员们说:“你们快撤!” 跟随吉大容搞药的队员们说:“撤?可吉大队长还在敌人那边沟里呀。” 商其寿沮丧地说:“敌人火力太猛,我们救不下他的。大家还是转移吧!” 队员又说:“商县长,我们转移那你呢?” 商其寿说:“我去把敌人引开。” 队员说:“不,商县长,你是县长,你比我们重要,还是你转移吧,我们来掩护你。” 商其寿说:“不,你们快走,我想办法救吉大容,我是与他一块从巧匠村出来的,我不能让敌人把他抓走。”说着手中的驳壳枪一举就朝鬼子打去,一个鬼子正在往炮筒里填炮弹,就被他打了个仰面朝天。鬼子的机枪手掉转枪口朝他打来,他举枪又把鬼子的机枪手打趴了。 队员们见县长这样英勇也都来了精神,举枪就向敌人射击,这一会儿到了生命悠关的时刻,战士们的枪法都十分准,一枪打去鬼子与伪军不是死就是伤。 商其寿趁着枪弹暂停的间隙扑到了敌人的机枪旁,抱起敌人的机枪就向小鬼子射击,抵近射击威力无比,小鬼子就象谷个子一样倒下。商其寿看到小鬼子身后还有一班伪军躲着,端起机枪就朝鬼子后面扫去。 李天佑躲在一丛荆棘后面朝县大队的队员打着,一看商其寿抱着机枪站了起来,举枪就朝商其寿打去。可没想到在他举起枪来时一颗子弹却射了过来,把李天佑打倒了。 这颗子弹是吉大容打的,他这时跑到沟的一侧,正好看到李天佑举枪打商其寿,就把枪里的子弹打去一颗,这颗子弹就解了商其寿的围。 战友们来到了附近,吉大容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又悄悄地转到战场下面,盼战友们抽机会扔下条裹腿带来。可是,双方打得也太激烈了,战友们就是救他心切也没有机会的。 商其寿端着机枪打倒了许多敌人,可机枪里的子弹却没有了。这时鬼子见机枪停了就端着枪走来了,一个鬼子到了商其寿的身边,端起刺刀就往他身上刺,商其寿转过身来抡起机枪就给鬼子拼,商其寿身后一个鬼子却把枪刺向商其寿。吉大容在沟里看着沟顶,一看商其寿危急,举枪又把枪里的另一颗子弹打向鬼子,那鬼子没刺着商其寿就倒了。商其寿的机枪又轮到鬼子头上,把他的脑瓜打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