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南宫胤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听到了什么?谢蓁又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感官都在一瞬失去了,他好像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只是沉溺在她真诚而明亮的目光里。 他的心,忽然就被什么东西轻轻的触动了一下,然后不断的坠落到更深的虚空里。 许久过去。 南宫胤终于从震惊里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的眸光微闪。 “你……说什么?”他的喉咙微微发紧。 谢蓁很奇怪他的反应,但她仍旧重复道:“我说,我给不出冷泉的药,但是我有办法救你,这是真的。” “我有一个要求,我要让南宫胤活着从边关回来。” “用他的命,换你的命。” 最后,谢蓁忍不住用力的握紧了手,男人的目光变得是那么的复杂而深谙,她看不懂,但隐约觉得有些可怕。 他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宛若一个巨大而危险的黑色漩涡,在不知不觉间席卷而来,吞没这世间一切的生物。 她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很害怕,好似自己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而他是猎人!野心勃勃的猎人! 周围的空气寂静了一瞬。 南宫胤用力呼吸了一下,在她的声音再次落下的时候。 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停顿了一下,好似,整个世界的喧嚣都离他远去。 明明已经是冰冷的秋夜,天气寒凉,屋内也只点着一盏烛台,那光芒太微弱,无法驱散这寒夜的冷。 可此时此刻。 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冷,有温暖的气息从空气里,一点点的沿着他的皮肉,骨缝,一点点的浸到血液深处。 那样的感觉太诡异,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至于,他并不排斥,但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好像,他头顶那无尽的黑暗天空,被人用外力撕裂了一角。 有光照耀进来。 他已经忘记了光的温度,但是还是觉得很暖。 而这一丝暖意,是谢蓁带给他的。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谢蓁,眼底是情绪翻涌。 “他那么对你,你还要我救他?你难道不应该希望他死了吗?”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声音说出来这些话的。 只知道,这一刻她带给他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谢蓁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灯火游离过她英气勃勃的眉宇之间。 她像是一朵向阳而开的花,生机满满,整个春天,所有的生机和希望都在她的眼底。 “谁告诉你我恨不得他死了?他有些时候是很讨厌,但我……” “并不希望他死。”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觉得他很好,真的很好。” 在这个权谋遍布的封建王朝里,南宫胤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人了。 他之前也算是身不由己,但很多时候,还是护过她的。 南宫胤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否则,听到这些话之后,还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看谢蓁。 他甚至有些无法平静的装作另外一个人来试探她,突然觉得难堪又狼狈。 因为。 她说他真的很好。 可是,谢蓁你连我的本来面目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很好? 我又好在哪里? 这一刻,南宫胤自己都迷茫了,眼前是层层叠叠的迷雾铺开。 他快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了。 “呵,愚蠢的女人,你救南宫胤,你会后悔的。”他故作狠戾。 谢蓁摆手,“这就和你无关了,只要你答应我的合作,我就救你。” 除了和南宫胤牵扯的利益关系,让她必须选择救他。 就算是没有利益关系,她也还是会救。 因为,那是南宫胤。 是她在古代来这么久的第一个朋友。 “好,我答应你。”他垂下嘴角。 “希望你最后不要因为你的选择后悔,南宫胤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么不顾一切的也要救他,你该不是喜欢他吧?” 他突然像一阵风似的逼近谢蓁,眼底带着玩味。 谢蓁下意识的辩解,“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她很激动的否认,但此时,脑袋里却非常不合时宜的闪过了南宫胤带笑的双眸。 她一下就结巴了,赶紧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见鬼了! 她可是现代的新女性,二十二世纪的女性,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杀人如麻的鬼王? 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第一个就会被她否决。 所以谢蓁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似的,嘀咕了一句。 “我喜欢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如果三妻四妾,我宁愿一生一人孤老。”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南宫胤再次震惊住。 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女人,有一个女人? 可能吗? 这样的话,之前那个不正常的傻子说得出来吗? 他回过神来,他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谢蓁。 “我看你病得不轻,臆想症怎么如此严重?” 他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你是不是该给你自己开一点药?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 “还是……你烧糊涂了?” 谢蓁也没有及其着辩解,她单手撑着下巴,就那么慵懒的坐在椅子上。 她的目光穿过了朦胧的烛火,穿过了遥远的岁月。 就那么定格在南宫胤的身影上。 她眼中有光,和这烛火交相辉映。 “这不是病,而是一个人的信念,一个人的坚持。” 她声音清晰,淡淡地道:“或许你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但你为什么又觉得,我不会遇见那么一个人呢?” “人生一辈子太长,说不定,我便遇到了那么一个人。” “一个愿意为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人。” 她笑得潋滟,眼中春色无边,“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什么不好?非得和那么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南宫胤差点被她眼中的神色蛊惑了,心口不自然的跳动,呼吸有些错乱。 他还是觉得她在做梦。 放眼整个天下,哪个国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 她的要求还很过分,不仅心里只能有她一个人,还只能娶她一个人。 别说皇室,就是平民百姓之中也不见得能有做到的。 他的理智告诉他,她是在说糊话。 但他理智之外,却又有一丝不能控制的情绪告诉他。 如果,她真的遇见了那么一个人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也不知道为什么为和他谈起这个话题,空气一时之间变得诡异,诡异里还带着一丝暧昧。 良久之后。 南宫胤咳嗽了一声,他从衣衫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瓷瓶。 “接着。” 他丢向了谢蓁。 谢蓁眼疾手快的接住,瓷瓶稳稳的落在她的手里,触及肌肤是冰冷的触感。 她神色逐渐清明。 “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胤压低了声音,笑意浅浅,“举了那么久的水盆,这是缓解手臂酸痛的。” “皇后还等着你抄写佛经,你自求多福吧。” 谢蓁眸色一深,下意识的攥紧了瓷瓶。 “你是来给我送药的?” “我还得靠你医治我,自然得护着你一点。”他说。 “你放心,南宫胤不会死。” 他眼底透着无法动摇的坚定,“他会活着回来。” 这几个字,就相当于是给谢蓁吃了一剂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