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李氏心急要嫁给情郎,想赶紧定下女儿亲事,这日不达目的不罢休。700txt.com李宗权因亲娘早丧只有这个嫡亲妹妹,平素有些纵容无度,也便暴怒地高声责骂李昂逼李昂答应,越骂李昂越抗拒,骂了大半日也没把李昂骂得服软应下亲事,薄染衣不知何时走了众人也没发现。 午膳时间到了,李逸提议大家先吃饭再议,李宗权累极,点头应下,膳食刚摆开,宜兰苑下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报,薄染衣自缢了。 丫鬟说,薄染衣回房后说要歇息,把她们都赶出来了,方才膳时到了喊了好几声没回应,她们才撞开房门进去察看,也不知吊了多久了,一点鼻息没探到。 “逆子,染衣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李宗权抓起茶壶砸李昂,也不管他一额头的血,急忙奔宜兰苑去,一面迭声喊人请薄太医。 姜糼容一觉醒来便听到薄染衣自缢的消息,吓了一跳。 虽和薄染衣没什么情谊,到底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姜糼容担心不已,急忙奔宜兰苑而去。 宜兰苑廊下站了不少丫鬟,厅里李宗权薄李氏高夫人白氏都在,都是一脸担忧紧张伸长脖子往房间里面看,姜糼容悄悄拉高夫人袖子,高夫人手指指里面,小声道:“薄太医正在施救。” 时间过去得极快又极慢,房间里面偶而有器盂刀械碰击的声音传来,薄李氏袖子越绞越紧,姜糼容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待的感觉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在绞刑架上挣扎着,一丝一丝耗尽生命。 房间里走出一个面容清瘦鬓有白发年约五旬的男人时,姜糼容还没意识到这男人就是薄太医。 薄李氏花容月貌年方三十开外,出来的男人做她爹绰绰有余了。 薄李氏苍惶地扑过去抓住男人袖子连声问染衣怎么样没事吧,姜糼容方猜到男人是薄太医,由不得惊讶不已。 “有事,七天内只能喂汤水和稀粥,躺着一动也不能动。”男人甩开薄李氏扯袖子的手,半点柔情都欠奉,面无表情道:“你请自去把我房中那盆一点红搬过来放房中,小心些。” “我这去搬。”薄李氏急奔出去。 这是说人还活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李宗权忙扶了薄太医坐椅子上,高夫人倒了茶双手捧了过去。 “染衣怎么会自缢?”薄太医大口喝茶,不满地问李宗权。 李宗权有些尴尬地讲事情经过,一边不停赔礼致歉。 姜糼容垂首站着,眼角悄悄打量,薄太医不过四品,却能在李宗权高夫人面前如此盛气凌人说话,应是在御前很得宠。 薄太医口中的一点红搬过来时,姜糼容惊奇得瞪圆眼。 一点红枝骨婷婷,姿态娇艳,顶端似果非果似花非花一瓣鲜艳的绛红,圆润饱满。她见过薄太医珍而重之命人从薄府搬过来的物儿,前世她刚穿越过来时,闺房床边柜子上便有这么一盆东西。 她的眼神太过热烈,薄太医瞟了她一眼问道:“你见过一点红?” 姜糼容摇头,看薄太医宝贝不已亲自搬进房小心翼翼放床前柜子上,这一点红定是极稀罕的物事,要说见过,他追问何处见的,自己说不清。 “这一点红有个好处,闻着它的气味,能使人浑然忘我没有伤痛不适好梦沉酣。”薄太医见姜糼容感兴趣,很详细地讲解。 这么奇妙!跟吸食毒物一样,前世孟沛阳的死和这一点红有关吗? 姜糼容心脏扑咚快蹦出胸膛,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笑问道:“这么神奇,那我们闻到怎么没什么感觉?” “这是一点红另一个神奇之处,还是我发现的呢。”说到药草,薄太医的僵尸脸有了变化,侃侃而谈:“有次我上山采药,不慎跌伤摔折了骨头滚下山崖,刚开始痛得一动也不能动,后来竟然感觉不到疼痛,我感到惊奇,仔细一看,身边有这么一株草,原来骨折或刀伤后,呼吸到它的酸甜气味,便能浑忘了一切苦楚,平常没伤的人闻到它却没有什么异常。” “薄太医发现了这样的奇草妙药,实在是病者福音。”姜糼容奉承道。 “这种草我后来寻遍了那座山,只有这么一棵。”薄太医咬住唇,脸上满是后悔,“这事你不要说出去,这株草我要留在自己身边,不给人知道的。 姜糼容忙点头,心中恨不能马上跑去见季唯,把这一意外的发现告诉季唯。 薄太医又叮嘱李宗权等人,他是李家姑爷,他的秘密也是李家的秘密,众人齐声保证不说。 薄太医住了下来,和薄李氏两人就留在宜兰苑照顾薄染衣,姜糼容跟着众人走出院子后,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也不陪高夫人了,借口要回去休息,走了一段路后便拐了弯儿往外院而去,要把最新发现告诉季唯。 前世孟沛阳的死,定然与一点红有关。 薄太医表面傲慢无礼,其实是个没有多少心机的人,那么珍贵的不想给人知道的药草也给自己三言两语套出来,应该想不出迂回曲折的杀人手段。 作为薄太医的家人,一点红的神奇之处,薄李氏和薄染衣想必知道的。 幕后凶手除了粉妆,会不会还有薄染衣或薄李氏? 45、第四十五回 姜糼容没等到季唯,季唯使了差役来李府传话,他带着孟沛阳一起离开京城到下面州府查案子。 怎么查案子要离京城去?他带着孟沛阳一起走,可别着孟沛阳的道儿,姜糼容有些担心。 季唯和孟沛阳一走许多日子,也没传信回来。 薄染衣自缢的伤好了,精神却一直恹恹的,美人含愁带怨,凄楚婉约,极让人怜爱。姜糼容已听高夫人全程直播了那一日的经过,心中很是同情薄染衣,李昂的爽直有时真是伤人利器。 薄染衣和白氏的装腔作态不一样,她是真的觉得了无生趣想寻死的,若是她没有个太医爹爹,许就死过去了。 姜糼容本来想趁着薄太医住在李府的时间里过去探问前世真相的,去了两次后,见薄染衣看到自己便疯狂地吃东西,吓得不敢再去了。 姜糼容听丫鬟背地里悄悄耳语,说薄染衣身体胖的不像话,衣裙全部重做了,脸蛋却没胖成白包子脸,瘦得不见肉,眼窝深陷,不由得对自己那日的包子论后悔不已,又暗暗埋怨李逸。 李逸把李昂不知唤去做什么事,自那日拒亲后一直没回府。 李昂要是在府里,以他的性格,即便不肯娶薄染衣,也会去哄薄染衣开心的。 白氏和戚晚意真个如孟沛阳所料,斗了个你死我活,高夫人没再受池鱼之殃,却更加忧郁。 李宗权夹在新欢旧爱之间,为了安抚佳人,张嘴就是赏赐。 “再这么下去,公中的东西全落那两个院子里去了,现在帐面上的银子都撑不到田租收上来了。”高夫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不敢向李宗权诉苦,拉着姜糼容要她帮忙想办法。 对这样的姨父姜糼容真真无语,脑子里转了转,凑到高夫人耳边小声嘀咕。 “这样岂不是便宜了李逸?”高夫人有些不甘。 “没事,回头你不要买好宅子田地,只把银子给李逸,我和表哥闹嚷着要银子花,掇揣着表哥去和李逸要,又回到咱们手里了。”姜糼容算是看透了,这府里看着最大最有权威的是李宗权,其实李宗权要顾虑着李逸,而李逸则是听李昂的。 女人们争的再凶都是白争。 高夫人一想有理,依姜糼容之计,这日去找李宗权商议。 “侯爷,侯爵云起袭了,也不能亏了子扬,我想着子扬若没出息也罢,自然两兄弟一府里住着,可眼看着子扬越来越有出息了,将来的成就肯定在云起之上,必得给他置一个大宅子,买上一些田庄方为妥当。” 李宗权对李逸偏心得不是一点半点,高夫人的提议他觉得甚是有道理,点头应下,道:“你看着办罢。” “可是侯爷,府里现在有些入不敷出了。”高夫人乘机递上帐本。 “怎么可能?”李宗权变了脸,翻看帐簿,远的不说,一个月里他赏了戚晚意如意玉佩宝石簪子还有银子等已价值一万两不止,白氏也得不少,家底都掏空了,不觉脸皮抽搐。 “侯爷,妾是原配,自是与侯爷生死与共祸福同担的,白妹妹有子扬,想必亦无二心。”高夫人抓紧机会小声进言:“戚妹妹年轻,妾也不是说她有二心,只是,身边银物赏赐这么多,恐不是好事。” 高夫人说中李宗权的心病,这一个月来,戚晚意使尽浑身解数,李宗权的确爽翻了天,可爽得太过了,便力不从心了,很有些担心自己不能满足戚晚意,戚晚意爬墙给自己戴绿帽子。 “依你之见?”李宗权迟疑着问高夫人。 “给子扬置宅买田地是大事,府里每个人都得出力,妾愿意把自己房中的黄白之物尽数拿出来。”高夫人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李宗权很满意,道:“你一向俭省简朴,房中也没多少东西,况你要与各府来往,头面首饰什么的只能多不能少,便拿出约一千两东西罢,晚意和漪儿多出些。” 李宗权要把赏给戚晚意的东西掏回来,细数了一下赏给戚晚意多少东西价值几何,然后一声令下,让白氏和戚晚意各贡献价值一万两的首饰布料等物出来,交给高夫人卖了替李逸筹钱买宅院田庄。 筹钱是要给自己儿子买宅置地,白氏自是无话,当日便让人把自己房中值钱东西检点了抬去高夫人上房。 戚晚意恨得要咬碎一口白牙,她容易吗?为了讨好李宗权,这些日子皮鞭小蜡烛什么玩意儿都想了出来,任由李宗权性虐自己,昨晚更是出了把自己双手捆住吊房中横梁的主意,李宗权坐书案上,也不用动,只需把她摇晃着推动便可。 白氏有个好儿子,高夫人是正室,自己一无所依,只有顺着李宗权,戚晚意咬牙,咐咐服侍的丫鬟把东西清点了,强作欢颜给高夫人送去。 “戚妹妹东西可真不少。”白氏恰也在高夫人房中上交东西,看戚晚意入府仅一个月便得了那么多赏赐,暗暗怀恨,巧笑着捅刀子,“今日多谢戚妹妹了,以后给戚妹妹的孩子买宅置地,姐姐我也绝不藏私。” 戚晚意假作羞臊垂首,心中却是一动。 有子无子急不得,怀胎了也不一定便能生儿子,可是,却能假有孕假落胎嫁祸于人。 即便不能除掉白氏和高夫人,使李府乱糟糟一片也是好的,最好能拉孟沛阳垫背,报他下药害自己失身为妾之仇。 姜糼容和粉妆在帮高夫人清点东西,白氏的语刀姜糼容埋头假装没听到,粉妆却抬头笑了笑,道:“戚姨娘年轻身体好,估摸着喜讯也快传出来了,薄太医就在府里,医术精湛,戚姨娘何不去问问他,说不定此时已有喜了。” 戚晚意正暗自思量着,听了粉妆的话,怦怦心口直跳。 为妾之人便是回娘家都极不得便,况若要弄出什么事来,曾经回过娘家也是一个把柄,府里现住着一个医术精湛的太医,莫若从薄太医那里下工夫。 戚晚意出了高夫人上房后径自往宜兰苑而去,白氏在她走后嗤笑道:“想要儿子也得看有没有那福气。”她摸自己肚子,言下之意自已自李逸落地后,那么多年专宠没有再怀胎,戚晚意想怀上孩子,没那么容易。 高夫人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道:“子扬有好些日子没回家了,置宅大事还得他拿主意,白妹妹不若派人给他送信,让他回来一趟。” “可不是,子扬一惯有主意,我也不好替他做主。”白氏忙走了,去唤人给李逸送信。 高夫人在白氏走后脸色有些难看,坐椅子上发呆。 白氏送来的极琐碎,清点许久终于盘完了。戚晚意的却都是值钱物件,只几样,又都是刚赏的,她送过来时对了下帐册便完了。姜糼容看一切妥当,问道:“姨妈,要入库还是直接叫人来作价买走?” “叫管家喊了商号的人作价买走,粉妆,你照看着都卖掉,不必入库了。”高夫人吩咐完,朝姜糼容招手,道:“糼容,扶姨妈回房歇息。” 姜糼容看高夫人脸色颓败眼神迷茫,扶她进房坐下后,细心地帮她揉按肩膀悄声劝慰。 “姨妈你别烦,银子哪怕都给李逸买房子了,你还能落个贤慧的好名声,总好过都给她二人得了去。” “我不是在愁这事。”高夫人神经质似抓住姜糼容的手,攥得死紧,“糼容,你帮姨妈拿主意,这事要是被揭穿了,可怎么办好?” “什么事啊姨妈?”姜糼容莫名其妙,看高夫人脸色,好像她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你姨父吃过绝育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高夫人颤声道。 “什么?”姜糼容吓了一跳,急忙奔出去打开房门察看,外面没人,忙关了上闩,回转身奔回高夫人身边,小声问道:“姨妈,你给姨父下的药?” “不是我。”高夫人有些羞涩,面上浮起红晕,咬唇好半晌,悄声道:“是云起他爷爷。” 啊?姜糼容瞪圆眼看高夫人,张大嘴言语不能。 亲爹给儿子下绝育药,儿媳提起公爹面有红晕,这绝对的有奸情。 高夫人羞羞涩涩断断续续的话证实了姜糼容的猜测。 高夫人嫁给李宗权后,温柔贤慧孝顺,甚得李宗权父亲的欢心,她本来也只是觉得长辈疼自己,可是生李昂时难产,李宗权的爹失态伤心得几欲疯狂,高夫人便隐隐感到不对劲,自那后便有意回避公爹,不过也没能阻止他单方面的狂热爱恋。 不久后李宗权偶遇白氏,迷恋上白氏,高夫人痛苦不已,李宗权的爹偏袒得极明显,先是在李昂尚是襁褓婴儿时便上折子为李昂请封世子,接着又给李宗权下了绝育药。 “云起他爷爷说,李家有云起一孙足矣。”高夫人周身颤抖,“糼容,我事前真的不知情的。” “那白姨娘怎么还会生下李逸?”姜糼容不解。 “他爷爷下药前白氏已怀上了,他爷爷还想再给白氏下坠胎药,他和我说了,我不敢,求他不要,给云起积阴德。”高夫人捂着脸哭道:“云起他爷爷非逼着他姑妈嫁给薄太医,因为那绝育药他就是问薄太医要的,他想用女儿堵住薄太医的嘴。” “我还寻思着,姑妈怎么嫁个那么老的人。”姜糼容喃喃自语,猛想起薄李氏和吕风干了有伤风化的事,忙悄悄告诉高夫人, 高夫人对于薄李氏和吕风的事并不感到意外,把薄李氏当年和吕风的风流韵事告诉姜糼容,又道:“云起他姑妈做姑娘时,便是敢爱敢恨的人,当年连私奔的事都敢做出来,做出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薄李氏要怎么做碍不着她们,可薄太医揪着老太爷给亲生子下绝育药的小辫子呢,姜糼容着急地问道:“薄太医若是知道姑妈和吕风这个那个使他颜面尽失,会不会把这事捅出来?” “不会。”高夫人摇头,道:“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云起他爷爷多虑了,薄太医那人除了潜心研究病情和药物,别的什么都不在意,当年老侯爷即便不许女儿,薄太医也不会说出去的。有时我想着,云起他姑妈嫁了这么一个人,也真是苦,染衣对药物感兴趣,父女俩说说药草什么的,也能说上几句,你姑妈和他十天半月不说一句话很平常,更别提什么夫妇之情了。” 薄太医不会说,可给李宗权诊脉的不一定每次都是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