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想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绝对强悍的实力有多么重要。

    任由夜凛寒揪着她的衣领将她像破抹布般甩来甩去，玉玲珑冷冷道：“玲珑有法子救汪小姐。

    不过，此法异常凶险，要耗费玲珑大量元气。

    玲珑本就一副残躯，死不足惜。

    但，玲珑可不想自己只剩半条命，让母亲挨打，却去白白救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想怎样？”夜凛寒的声音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我不是说了吗？玲珑想与王爷做笔交易。

    凛王爷尽管放心，玲珑所求很少。我只想用我的半条命，换取我母亲的这顿板子。

    当然，如果凛王爷觉得玲珑这半条命抵不过汪小姐的一条命。那么，玲珑愿意再抵押上自己的。

    只要凛王爷答应不打我娘亲，玲珑愿意代母承受这顿板子。同时，再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汪小姐。如何？”

    “你……”

    “我劝王爷别那么快拒绝。”玉玲珑将头偏开，再不看夜凛寒：“这已经是玲珑最大的让步了。

    王爷若觉得汪小姐没那么重要，即便让汪小姐死也定要与玲珑置气。那么，玲珑就和娘亲一起给汪小姐陪葬吧！”

    最后一句说出口，玉玲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果决。

    夜凛寒身上所有的狂躁都被撩.拨得开始喧嚣，但玉玲珑那句“王爷若觉得汪小姐没那么重要”不知怎地，就深深刺痛了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把柔儿的生死看得太重。似乎，真的有不顾柔儿死活，只弄死玉玲珑的冲动。

    而玉玲珑轻而易举说出的陪葬，夜凛寒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不是在开玩笑，亦不是威胁撒谎，玉玲珑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把生死看得很淡，根本就不在意他如何暴怒。

    这些突如其来的感受令夜凛寒恼羞成怒，同时，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做贼心虚。胸口像被人猛地压了块大石头，堵得厉害，难受到几乎要将自己憋出内伤。

    他定定看了玉玲珑十息，终于松开玉玲珑直起身，用看蝼蚁般不屑的眼神居高临下俯看玉玲珑：“如此！本王就答应你。

    不过玉玲珑，你且记住，你根本不配同本王谈条件做交易。

    这只是你的乞求，是本王施舍给你的恩典。你最好说话算数。”

    话毕，再不看玉玲珑一眼，夜凛寒带着浑身煞气，甩门而去。

    去你妹的恩典！玉玲珑狠狠冲天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眼下，并非跟夜凛寒斗嘴的时候。总不能被狗咬了一口，她也去咬狗一口吧？

    转向翠竹和赵太医，玉玲珑吩咐：“想让她活命，就把她抬到榻上来。

    你们也都出去，一个人都不许留！”

    “不行！”翠竹更紧地抱住汪柔儿：“我绝不会把小姐……”

    “那就让她死吧！”玉玲珑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烂命一条，能和娘亲共赴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不算太亏。”

    “你……”

    “还是赶紧按照凛王妃的吩咐做吧！”赵太医终于忍不住，打断翠竹：“再拖下去，汪小姐当真没得救了。”

    到底自家小姐的性命更重要，翠竹恨恨地再瞪玉玲珑一眼，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同赵太医一起将汪柔儿抬至榻上，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夜烨被翠竹坑得鼻青脸肿，却有苦难言。看看榻上已经陷入昏迷的汪柔儿，再看看冷静得几乎不像人的玉玲珑，心知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给自始至终降低存在感的夕颜使了个眼色，也出去了。

    林静和却没动。

    “娘亲？”玉玲珑拍拍林静和的手背，在林静和的搀扶下，爬上轮椅，笑吟吟道：“您也先出去吧！”

    “为娘想陪着你。”

    “不用！我的医术乃是在麒麟山偶遇野医，加上自己的领悟创下的，跟通常的医理不大一样。没得您在此帮不上我，还让我束手束脚放不开，耽误了救人。”

    林静和先前才因为误解了玉玲珑心感愧疚，此时玉玲珑这般说，只好轻轻点头，也退下。临出门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榻上的汪柔儿。

    直到屋内只剩下玉玲珑和汪柔儿，玉玲珑才摇动轮椅走到榻前。

    瞧了汪柔儿片刻，她突然开口：“汪小姐？我知你现在很难受，也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昏迷。至少，耳朵可见听见。

    所以，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最好都记清楚了。

    别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呢！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绝非坏人。

    我的人生信条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今日念你是初犯，我懒得跟你计较。

    但我必须让你搞清楚一点。

    之所以同意相救，并非因为夜凛寒，也不是因为他威胁我要殴打我娘亲，就凭他，实在不配。

    我救你，纯粹是为了我娘亲。

    不过呢！我娘亲绝非我的软肋。不信，你下回可以再试试看。

    但我这个人素来护犊，只要是我身边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哪怕是个下人，我也会尽全力维护。

    因为，我的人，只有我玉玲珑自己才能欺负。其他敢动他们者，死！

    玉玲珑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也不是随便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蠢猪。玉玲珑是头狼，还是头记仇的狼。

    所以今日救你，不过是留下一个玩具，给我娘亲定制的玩具。

    你且记住，这命是我娘亲给的，迟早有一日，我娘亲，会找你亲自来索命！”

    汪柔儿虽出身于将门，却深知女子以柔克刚的道理。

    故而，自幼她就是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

    久而久之，装柔弱已经成了她保护自己的基本手段。

    不管是在她爱慕的男子面前，还是爱慕她的男子面前，甚至面对的是父亲、亲人、奴才等等，她都会最大程度地表达自己的柔弱和善解人意。

    她坚信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哪怕再强悍，最起码也会伸手不打笑脸人。

    所以，方才就算她和翠竹挖坑算计玉玲珑母女，又联手夜凛寒对玉玲珑实施打压，她嘴巴上还要表现出对玉玲珑的维护。

    她着实没料到，玉玲珑会这般强硬。

    而且，玉玲珑是什么反应？

    她在说甚？

    为何玉玲珑的话，她大多都听不懂？

    隐约觉得失去好像跟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汪柔儿突然有点害怕。

    这种害怕，让她硬是撑着力气睁开了眼睛。

    “玲珑姐姐？我……”

    话未说完，她便看见玉玲珑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大大的类似石头，中间却带有凹槽的东西，劈头盖脸向她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