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聪没想到素来严肃的大哥会跟自己说这些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心里头也晓得若是自个儿不说出来,这婚事是决计不成的。niaoshuw.com摸了摸后脑勺,徐聪红着脸道:“我…我也是就见了她两回,也不晓得她叫什么名字……”吞吞吐吐地将自己怎么认识那位姑娘的经过一一向徐渭道来。 原来前几日徐聪骑马经过市集时被人给碰了瓷,一群小混混说他撞伤了人非缠着不让走。徐聪当时急着去衙门,被他们缠得动了气,一时忍不住就动了手。这下可就不得了,那些小混混们跟炸了窝似的大吵大闹起来,路人们不明就里,只当是徐聪仗势欺人,纷纷指责不已。 就在这时候,那位姑娘忽然站了出来,仗义执言,将那些混混们碰瓷的经过说给众人听。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都嚷嚷着要去报官,那些混混们见状不对,才赶紧溜跑了。等徐聪回头再欲向那位姑娘道谢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走远了。 这是她们头一回见面,第二回则是徐聪远远地在酒楼里瞧见她从楼下走过,等他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么说,你既不知道那位小姐的名讳,也不晓得她是哪家府上的?”徐渭没好气地道,忍不住有些想笑,没想到一向咋咋呼呼的徐聪也有落入情网的一天。 徐聪为难地摸了摸后脑勺,小声喃喃道:“我原本是想问的,可是…可是……对了——”他猛地又想起了什么,兴奋道:“我注意到她乘坐的马车车壁上刻了朵梅花。” “唔——”这京城里马车数不胜数,要去哪里找这么一辆刻着梅花的马车,徐渭忍不住一阵头痛。不过,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好,徐渭拍了拍徐聪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大哥定会帮你把这位姑娘找到。只不过,你也得做好准备,若是这位姑娘早已订了亲,你的这番心思怕是就白费了。” 徐聪见他愿意帮忙,此事也是欢喜得不行,郑重地朝他道了谢,尔后回道:“大哥能帮忙我已是感激不尽了,若是她果真订了亲,那也只能说明我们两个没有缘分。我也绝不强求。” 徐渭见他心胸豁达,心中十分赞赏,兄弟两个又说了好一阵话,直到亥时末徐渭方才回自己屋去。 ” 77.高家 徐渭一回屋就把徐聪的事儿一字不落地说给幼桐听,待听到那姑娘胆敢不畏那些混混仗义执言时,幼桐也忍不住连连点头,赞道:“这姑娘倒是有几分侠骨。” 徐渭却只是无奈地摇头,“我怕此事只怕不那么容易。”见幼桐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他又解释道:“你也晓得,但凡是京城权贵人家的小姐,大多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平日里走动,也多前呼后拥仆从开道。那位姑娘虽说也有丫鬟在一旁伺候,但行事做事却不像大户人家出身。我却是担心母亲那里会不同意。” 幼桐道:“母亲素来疼爱二叔,若果真是二叔中意的,想来她也不会太为难。”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开始琢磨开了。说起来,她的门第出身与徐家也不匹配,徐夫人能接受她,想来也是看在崔氏的面子上。 “罢了罢了,”徐渭无奈道:“这事儿我们也插不上,反正我应了二弟,明儿起就帮他打听那位姑娘的行踪。若是能找到,那后面的事儿就交由他自个儿处理,若是找不到,这些便都不是什么事儿了。” 幼桐也晓得他说得有道理,不管徐夫人应不应,而今最要紧的是要找到那位小姐。若是找不到人,亦或者那位姑娘早已许了人家,他们的这些心思岂不是都是白费。“梅花——”幼桐眉头微蹙,脑子里仿佛依稀有些印象,可真正一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徐渭见她皱着眉头满脸苦恼的样子有些不落忍,赶紧道:“你见过?想不起来就算了。这大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马车,你偶尔瞥见也不稀奇,要怎么想得起来。” 幼桐摇摇头,又郁闷地敲了敲脑门,苦恼道:“这是怎么搞的,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明明是在哪里瞧见过的,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京城这么大,单靠一朵梅花的线索,实在是不好查。这一连寻了三天,依旧是毫无消息。徐聪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还是忍不住有丝丝失望。徐渭也无奈,偏生又不知该如何劝他,只说徐夫人一时半会儿也替他定不下亲事,让他不必忧心。 文颜那边,与孙家的婚事最后定在了二月十八,而今早已开始打家具了。因京城里的名贵木料紧张,红酸枝和黑鸡翅都买不到,二夫人使人在京里找了个遍,也只搜到了些零星的木材,根本凑不到一整套。 二夫人无奈,只得四处托人去南边找,只是眼看着婚期渐近,多少有些急促。想着徐渭人脉也广,遂求到了幼桐跟前,让她跟徐渭提一提,看南边有没有认识的人能买到上佳的木材的。 徐渭那里不好说,幼桐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钱塘高家。她依稀记得高家在南边沿海一带有不少生意,尤其是跟新罗缅甸常有来往,想来要买些木料不是难事。可问题是,她的身份到底敏感,虽说而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晓得了,可大家都心照不宣,绝不会提到明面上来。她便是再不顾忌,也不好这么大刺刺地去找高恒。 想了一阵,并不急着答复二夫人,而是写了封信给青黛,托人送去了城外高家别庄。第二日送信的过来回复,说是高家的如夫人已到了京城,而今就在城西竹叶胡同的高府住着。幼桐便使人带了拜帖,请青黛过府一叙。 第二日大早上,青黛就过来了,还带上了才几个月大的宝宝,抱着孩子给幼桐行礼。幼桐又怎会受她的礼,赶紧上前将她扶起身,道:“你我二人之间何须这么多虚礼,瞧你还带着孩子呢,莫要吓到了他。”说话时,又不免好奇地打量她怀中的宝宝。 这小宝宝才七八个月大,模样生得极好,大眼睛黑头发,皮肤雪白雪白,一点也不怕生。许是从未见过幼桐,小宝宝的眼睛睁得大大地一直盯着她看,见幼桐也看着他,他就弯起眼睛咧嘴笑起来,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 幼桐一见他心中就一软,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柔嫩的小脸蛋,指尖一片细腻而软滑的触感,像羽毛一般轻轻撩拨着她的心。“他起了名儿没?”幼桐问道,眼睛里亮亮的,全是温柔。 青黛微笑看着儿子朝幼桐依依呀呀地“说着话”,面上一片满足,柔声回道:“家里头都唤他小宝,却是还没有正经大名。公公和相公为了小宝的大名儿吵了不知多少回了,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 幼桐实在难以想象一向温文尔雅如谦谦君子般的高恒也会跟自己父亲吵架,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外头的人瞧见高公子那副模样,谁会想到他也会面红耳赤地跟人吵架。” 青黛笑道:“相公倒是不大吵,就是慢条斯理地和人讲道理,啰啰嗦嗦的,气得公公忍不住就骂人。”说起家里头的这些事,青黛的脸上又多了些笑意,看得出来,她在高家过得还算不错。 幼桐见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白灵的死一直是她心中的刺,虽说徐渭常常开导,虽说她也晓得沈三才能算是真正害死白灵的凶手,可她心里头总有些不好受,甚至有时候会钻牛角尖,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有后来的结局。幸好还有青黛…… 幼桐抱过小宝逗弄了一阵,又和青黛拉了一会儿家常后,这才跟她说起二夫人要买木料的事,罢了又道:“我也是想起高家似乎一直跟南边有生意往来,所以才找你过来问问。原本是该亲自去府上的,只是怕遇到高公子。” 青黛赶紧道:“小姐您折煞奴婢了,您有事只需派人招呼一声就行,奴婢能帮得上忙的,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虽不大管生意上的事,但也依稀听相公说起过,钱塘那边似乎还存着些好材料。一会儿回去我跟相公说说,有崔徐两家的面子,相公定不会拒绝。” 幼桐见她应了,也高兴起来。她对二夫人虽没有什么好感,但对文颜却是十二分的关心,文颜嫁得风光,她也高兴。 青黛在府里小坐了半日,中午用了饭后才告辞离开,临走前,她有些不自然地将幼桐拉到一边,咬了咬唇,小声道:“小姐,雅竹跟相公说了奴婢跟您在别庄来往的事,他似乎——似乎已经猜出了您的身份。” 高恒能猜出来幼桐一点也不奇怪,相反的,她反而轻轻送了一口气。关于她的身份,当初京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虽说信的人不多,但若是晓得她和青黛相交甚欢,那想要瞒过高恒却不容易了。 “既然他晓得了——”幼桐摇头笑道:“那我也不必顾虑那么多,下回就直接去府上探望我这个小侄儿了。”高恒既然早晓得了她的身份却一直没说什么,想来也是个嘴严的,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有这么多顾虑了。 一路将青黛送到了门口,直到她们母子并丫鬟一齐上了马车,她才折身回屋。刚一转身,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朝门外追去,却是慢了一步,那马车早已走得远了。 一旁的红芸见她面色不对,赶紧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要不要奴婢去追她们回来?” 幼桐茫然地摇摇头,想了一阵,才吩咐道:“大少爷一回来,就让他赶紧过来找我。” 等徐渭回府匆匆地赶到屋里去见幼桐的时候,只见她正拖腮坐在窗口发呆,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眉头微微皱着,脸上也是一副迷茫。 “怎么了?红芸说你有些不对劲,吓得我腿都软了。”徐渭夸张道。 幼桐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这才缓缓转过头来,摸着下巴小声道:“今儿青黛过来了。” “就是你的那个丫鬟?她怎么也来了京城?”徐渭以前在钱塘曾亲眼见过她,事后又常常从幼桐口中听到她的名字,故对她并不陌生。 “嗯,”幼桐点头道:“她嫁进了钱塘高家作妾,去年生了个儿子,都长牙了。”她一说起小宝,面上就不由自主地带了笑,忍不住好生将小宝的样子描述给徐渭听。徐渭却是晓得她的心结,生怕她又闹心,偏生又不晓得怎么劝,只小声笑道:“以后我们也会有的。” 幼桐面上依旧有些沉郁,强笑了两声,忽又想起了一事,赶紧道:“险些忘记跟你说最重要的事了。今儿青黛不是过来了么,我送她出府的时候,居然在她马车上看到了那朵梅花标记。” 徐渭闻言顿时又惊又喜,道:“这么说,那位姑娘应该是高家的小姐了。” 幼桐叹了一声,摇头道:“这个可说不好,我若是你,可没这么欢喜。高家有几位尚未出阁的小姐我是不清楚,只不过,其中最有可能的那位,仿佛是已经订了亲的。”高家的小姐中,幼桐只认得高雅竹,依照徐聪的描绘,她倒是十分相像。只可惜,当初在别庄的时候,幼桐依稀记得青黛曾提过一句,说雅竹已经定过亲了。 徐渭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呆了半晌,才喃喃道:“且不管是不是,我先去使人打听打听再说。”若果真是定过亲了,那徐聪也只能认了。他们徐家,还做不出强娶的事来。 78、探访 徐渭动作快,第二天下午就得到消息回了府。幼桐见他脸上没有笑意,心知怕是结果不如人意,可又忍不住想问。徐渭苦笑道:“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左右就是没有一个好消息。幼桐忍不住先为徐聪捏了一把汗,想了想,道:“你还是先说坏的吧。” “我着人打听过了,高家在京城里未出阁的小姐有三个,其中两个都只有**岁——”也就是说,徐聪的意中人十有**就是幼桐曾见过的那位高雅竹了。那姑娘倒是活泼可爱,性子也好,只可惜—— 见幼桐面上已泛出同情之色,徐渭又道:“另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就是,那位高小姐虽定过亲,不过,她的那个未婚夫婿在年前生了场大病,不治身亡了。” “这——”幼桐简直不知道是该为徐聪高兴还是该为雅竹惋惜慨叹,面色古怪地看了徐渭一眼,总算明白他方才进屋时为什么脸上那般复杂了。 “那位高小姐原本是今年二月的婚期,未婚夫婿这么一死,这婚事自然作罢了。”徐渭只说到了此处便没再继续,幼桐却是明白的。虽说雅竹没成寡妇,但这克夫的名声却是少不了的,日后想要再寻个好人家怕是不容易。虽说徐聪对她有意,可高家到底门第不高,府里拢共才出了几个秀才,其余的大多都是经商的,如何能与如今如日中天的徐家相提并论。更何况,雅竹身上还背负着克夫的名声。想要过徐夫人这一关,怕是艰难。 “这事儿你可曾跟二叔说了?”幼桐想了想,还是觉得此事先跟徐聪说清楚比较好,毕竟而今要成亲的是他。他对雅竹的感情是否到了能为她忤逆母亲的程度谁也不能确定。 徐渭摇头道:“我也是将将才回来,二弟还在衙门里,我也不好为了这么点事儿特意去跑一趟。等他回来后再商量也不迟。” 到了晚上,徐聪得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徐渭将此事跟他透了底,见他面上顿时显出激动的神色,赶紧止住他的话头,郑重地道:“你暂且不必回答我,自己回屋好好想想。此乃你的终身大事,我和你大嫂也帮不上忙。母亲的想法你也不能不顾忌。” 徐聪见他一脸严肃,心里也跟着沉下来,想了想,方才应道:“我晓得了,等我想好了,明儿再跟大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