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南本也不是喜爱负这种责任的性格,听到回答立刻便回屋套西服,拿着车钥匙礼貌而客气的离开了。 关门的刹那温雅立即郁闷,瞅着盘子里因为煎得过熟而没被理睬的jī蛋叹了口气。 下班之后,林嘉南故意和同事玩到很晚才回来。 不料温雅还没睡,抱着膝盖看电视,见到他就高兴的跑到旁边追问:“你吃饭了吗?” 林嘉南说:“吃了。” “啊,我还煮了jī汤。”温雅遗憾的说,又劝道:“还是喝一碗吧。” 或许是因为平时的人际关系太冷漠了,林嘉南不太适应这份热情,竟然立刻回答:“我说了我吃过了。” 温雅表情黯淡片刻,接着又笑:“洗澡水我也放好了。” 林嘉南解下领带,答应了声便拖鞋进屋。 路过厨房时,忍不住打开向来空dàng的冰箱瞅了瞅:里面果然被温雅堆满了食物。 自那日之后,温雅就在林嘉南的房子里住下,每天给他煮咖啡,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勤劳的像个高薪聘请的钟点工。 早就习惯朝五晚九、食不定时的林嘉南还真的被这待遇弄得举手无措,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谁不喜欢?特别是他上班就要忙上整天,回到家后好吃好喝送上来,怎么也不会去打笑脸人。 所以温雅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给你,昨天你不是说喜欢吃这个?”这晚温雅把码的整整齐齐的果盘送到他面前,没像之前那般,苹果之类的东西一洗一大盆。 林嘉南正靠在沙发边走神,支着下巴眼神恍惚。 温雅放下水果,小声问:“你怎么啦?” 自从晚饭时自己说打算去买个烤箱,他就这幅奇怪的模样。 “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林嘉南忽然问。 温雅结巴:“我……” 林嘉南看向他的眼睛:“没有这样打扰人的,就算是看亲戚也看够了吧?” “对、对不起。”温雅赶紧道歉,低下漂亮的脸蹙起了眉头。 瞅见他这幅样子林嘉南心里跑出股说不出的急闷,竟然开始口不择言:“难道你没有感觉你打扰我的生活了吗?当初就算你帮过我,有过一面之缘,也该够了吧?还想往我家搬东西,鸠占鹊巢?” “你不是说买的面包不好吃,我可以学着做啊……”温雅缩着脖子快哭出来似的,眼睛都红了。 林嘉南忽然掀开那个刺眼的果盘:“我想吃我可以自己请厨师!你适可而止吧!” “我不只因为帮过你什么的才来的,我是因为……因为喜欢你!”温雅忽然大哭,朝他喊道:“为什么变成一面之缘了,你这么想的,那时候为什么要亲我?” 他原本充满阳光的眸子里积满泪水,瞬时流了一脸。 林嘉南想都没想就揽过他的脖子重重的吻了上去,霸道甚至蛮横的占有着他的呼吸,直到唇齿间溢满血腥味,才茫然松手。 温雅满脸通红,还哭得一抽一抽。 林嘉南心里面很乱,残忍的扔下了句:“亲你怎么了,这能说明什么,这什么都不是,想在这个城市待就要靠自己,不是你跑到这里做几顿饭就混的下去的!” 话毕,用力摔门躲进卧室。 温雅没意识的让眼泪不停滴落,忽然好想好想简单的凤凰,简单的家。 毕竟已经是个三十而立的成年人了。 林嘉南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逐渐清醒了过来。 他明白自己发飙是因为温雅说买烤箱的时候,脸上那种想要永远这样下去的理所当然。 在这样功利而冷漠的时代中,有什么是能一生一世的 就算领了结婚证都可以转眼翻脸不认人,更何况两个男的。 可是……温雅他懂吗? 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事。 辗转反侧之后,林嘉南又猛的起身,决定出去哄一哄这孩子。 谁知道,客厅安安静静,已然人去楼空。 他渐渐皱眉,因着优厚条件而被惯出来的骄傲,非常自信的相信温雅很快便会因为闹得没趣而再度出现。 事情完全脱离了控制。 三天后,积攒的剩饭剩菜全吃完了,温雅没有回家。 五天后,储存的蔬菜瓜果都坏掉了,温雅还是没回家。 七天后,林嘉南终于忍不住跑到商场把烤箱买回来,温雅仍然杳无音讯。 那原本就少的可怜的行李,半点都没有留下。 唯独能证明温雅来过的,就只有他走时扔在桌子上被拿绒布袋子小心套好的信用卡。 这卡只要消费林嘉南就会收到短信,他从未收到,说明温雅分文未动。 抛弃心里纷纷扰扰的感情不讲,温雅根本就是从湖南跑到北京,养了自己半个月,然后又被自己狠心赶走。 这到底算什么? 清晨林嘉南被自己的噩梦惊醒,难得揉着乱乱的短发亲手弄起了咖啡。 在梦里,他一直在追沱江中的荷花灯,却怎么也追不上,累到连呼吸都几乎上不来。 猛的睁开眼,又被被折磨了几天开始闹脾气的胃弄得冷汗直出。 咖啡在恍惚中煮好,林嘉南低头喝了口,然后噗的一下子喷的到处都是。 这可怕的味道……和温雅当年的手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颓然扔下被子,拿起手机拨给助理。 正在吃早饭的助理语气愉悦:“林大人,怎么啦?” “我有事,这几天不去公司了。”林嘉南简单的说。 助理疑惑:“啊?离清明节的假还有一个礼拜呢。” 林嘉南皱眉:“有问题你先应付一下,帮我订一张今天去湖南吉首的机票。” “额,你要去凤凰啊……”助理说,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飞快的答应:“好的,一会儿航班号短信来。” 林嘉南扔下手机,利落的到卧室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转身就离开家去了机场。 他这辈子做什么都有条有理,却终于也慌不择道了一回。 遗憾的是,风尘仆仆跑到湖南的林嘉南并没有找到温雅。 在古城里挨家挨户的四处问,得到的答案除了让他心里更难受,根本半点用都没有。 “小雅?不是去北京了吗?他说不回来了。” “好久没见了,这孩子以前就糊里糊涂的,和他相依为命的外婆去世以后,正巧高中毕业,开了个赔钱的咖啡店,要不是导游们帮他带生意真不知道怎么办。” “好像听说是去北京了,他把店和房子都卖了啊,应该是找新地方去了,年轻人嘛。” “小雅是个好孩子,他不在了还真有点想他。” …… 客栈和饭店的老板们就只是这般闲聊和抱怨。 林嘉南不知是不是累的,整个人都有点失魂落魄,吃饭没胃口,睡觉也不熟。 原本美丽的凤凰在他眼里看起来完全成了无力的灰色。 夜幕又一次降临,好像清明节又到了,客栈窗下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林嘉南喝着啤酒,百无聊赖的看着沱江的游船来来去去。 忽而几声带着乡音的吆喝打断了他的沉思。 林嘉南发现是位背着竹筐买水灯和花环的老婆婆,忙叫住她道:“等下,我要买东西。” 和去年一模一样的荷花灯。 林嘉南坐在石阶上,点燃手里这盏,放下去,又拿起了新的。 他把那筐纸灯全都买了下来,飘得水面上四处都是,荧荧烁烁的在黑夜中格外夺目,引得路人指指点点。 每放下去一盏,林嘉南便许一个愿望:小雅,回来吧。 小雅,回来吧。 小雅,回来吧…… 可这许愿大概是不会应验的,从前温雅的愿望没实现,自己这般láng心狗肺,又怎么会心事成真? 林嘉南知道,人这一生能遇见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那都是奇迹。 可悲的是自己遇见了,却又把他赶走了。 温雅扔下家乡的所有去北京找自己,他得到的是什么呢? 恶声恶语,怀疑猜忌,颐指气使。 还有关于纯洁爱情的破灭。 去凤凰时风风火火,回帝都时垂头丧气。 林嘉南黑着眼圈开车从机场出来,一路压抑到胃痛。 偶从后视镜看一眼,便看到那个胡子拉喳的颓废男人,再没有了职场上的社jiāo圈上的风光模样。 或许他本来就如此糟糕,只是毫不自知。 习惯了冷漠、习惯了卑鄙,然后就把所有人都想成和自己一样。 其实温雅gān净的就像当时那瓶山泉,没经过浸染,没有半丝杂质,结果却被自己想丢垃圾一样丢掉了。 正纠结时,手机微信忽然响起来,助理不知第几次说道:“林大人,清明节过完你可得上班啊,新产品马上就要宣传,事儿都没谱呢,老总都快气死了。” “让他有辄想去,我不gān了,我要辞职。”林嘉南拿起手机说道。 说完,心中的压抑忽然减轻许多。 就在刚刚的那个刹那,他忽然下定了个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温雅,凤凰找不到就在北京找,北京找不到就去全国找,悬赏、登广告、请侦探,总能有一个办法寻到他的踪影。 林嘉南刻苦的留学、刻苦的工作,每步都jīng打细算,在这样的年纪就拥有了大家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