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江潭落早就习惯了。 “哈哈哈哈怎么不信?”珈行难笑着退了回去。 没给江潭落留回答的时间,珈行难又说:“说起来千年之前,妖域和仙庭实力相当。但没想到郁照尘当了天帝之后,就把仙庭包括他爹在内的那群人全砍了。你要是想报复的话,我们便杀回去——” 珈行难一边说一边默默地观察着江潭落。 那双紫菂色的眼眸中,竟然半点波澜都没有起。 “为什么?”江潭落莫名其妙地问,“gān嘛报复?他不是帮我渡劫了吗?” 珈行难脸上的笑容都僵了那么一瞬:“……” 他差点忘了,江潭落没有情丝。 “你怎么突然没了情丝?”珈行难终于问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知道,”江潭落一边回忆一边说,“当年我要渡的劫共有两个——情劫和舍身劫,这两劫叠在一起简直十死无生。” 他必须深爱一场,为所爱之人舍身弃魂,又不囿于情爱,才能走出这一劫。 “在我看来,这二者是完全相悖的,”江潭落就像讲别人的故事似的分析道,“所以我就灵机……不对,灵光一现,把情丝剖了出去,代价就是以游魂状态,在各界游dàng了无数年,差点回不来。” 江潭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珈行难的脸色微变。 不过在江潭落视线移来的那一刻,珈行难却将这一抹异色隐藏了起来。 “好了,”珈行难拍了拍江潭落的肩,“妖域的大宴已备好多日,就等圣主您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从这一天起,蓬莱岛上生出浓重的海雾,将整个仙境包裹。 它与仙庭的往来本就不密切,而在仙庭大乱的当下,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昆仑之巅,天帝与自己的“道侣”待在飞光殿中,已经几日不出。 直到郁书愁忽然出现,推开了飞光殿的大门。 他一眼便看到了圣尊大人,和那头刺眼的白发。 但是坐在书案前为榻上人画像的郁照尘,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郁照尘,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只见郁书愁的双目通红,像是刚才哭过的样子,他无比愤怒的咬着牙向问郁照尘,“……害死了江潭落,然后又找来一具尸体?这是什么新鲜把戏!” 郁书愁真是替江潭落不值极了! “他就是江潭落。”郁照尘依旧没有抬头,只淡淡地说。 “……什,你说什么?” 从毋水回来后,郁照尘便不再理会任何人,没有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郁照尘这一句话极其突然,让郁书愁的大脑在瞬间就变得一片空白。 “我害死了他,前后两世,”郁照尘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他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问,“还想听什么?” 郁书愁看到对方的眸底泛着一点暗红,这是心魔已深的征兆…… 郁书愁不知道,郁照尘看上去虽平静,但他每说一个字,已经碎裂的道心,都像是再一次被巨石碾过般疼痛。 事实上郁照尘并没有一点和人分享那些故事的想法,他只是……自nüè般病态的享受着这种痛感。 就像是这样能够赎罪似的。 见郁书愁不回答,郁照尘自顾自的说:“和我讲讲潭落吧,你们相处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 虽然不想承认,也不会承认,但是郁照尘于心中本能地害怕江潭落真的再也不回来。 他太想江潭落了……哪怕是别人口中的江潭落,他也想了解。 “我们相处的时候?”郁书愁的语气忽然一变,他冷笑了一下说,“你是想问,我看着他坐在藏书阁的小山上,为了替某个人补剑,一坐就是几个月的时候?还是想问我看到他被某个人bī上绝路,想要提剑自刎的时候?还是说你想问我看到他始终没有等到你,吃下——”他一边说一边向郁照尘走来。 “闭嘴!”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潭落不是这样的……”郁书愁不禁回忆起了他在仙庭初遇江潭落时候对方的样子,“是你毁了他。” 刹那间,鲛人海中那个倔qiáng的少年,还有他眸中那似乎永不会熄灭的火焰,又一次浮现在了郁照尘的脑海深处。 郁照尘的耳边,又响起了心魔的讥笑。 “他是你亲手毁了、害死的,”心魔笑道,“当年是谁说,若是‘遇到少年时的阿瑕,一定会对他好’的?结果呢,对他好就是毁了他的一切希望后,又要了他的性命?” “你的爱,可真可怕。” 爱? 这是一个郁照尘总避不敢谈的词,可这一次它却像一个方才愈合,还沾着血的伤疤一样,被心魔生生地掀了起来。 自己……其实早就爱上了江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