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见顾予离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又笑道,“放心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放弃了。” 顾予离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再劝。 私心里他其实是很羡慕孟东敛的。至少他可以活得那样肆无忌惮,但自己不可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孟东敛又问,“你呢?忽然离开公司,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走得急,就没说。”顾予离说。 其实是根本没有想起来。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勉qiáng将工作jiāo接清楚,已是不易了。 孟东敛也看出他的敷衍,连声音都冷下来,“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顾予离竟觉得无言以对。 除了面对燕寒冬和家人的时候,他极少会有这样无措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不太适应别人对自己好,跟自己太过亲近。顾予离这样想。但下一刻,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他跟燕寒冬亲近吗?当然不。燕寒冬对他好吗?当然不。 “算啦,”孟东敛忽然开口,“看你可怜巴巴的,就不bī你了。反正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看,我也单方面认定你这个朋友了。”说着掏出手机,“留个电话,有事联系。” 内心里却在唾弃着自己。顾予离一定不知道,他脸上露出那种茫然无措的表情,落在别人眼中会掀起多大的làngcháo。就连他都觉得心疼,下意识的觉得愧疚不忍,就像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顾予离本人性子冷清,难得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反而更加的能够打动人。也不知道将来到底是谁,有幸能够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对待。 可惜他早就知道那人不会是自己,不然的话,还真未必能够把持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那还真是遗憾 虽然老板给了假期,但顾予离跟孟东敛的关系显然没有亲近到一下午都黏在一起的程度,所以吃过饭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这段时间顾予离一直都在忙,甚至一度脚不沾地,如今忽然闲散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做什么好。 想着孟东敛方才说的话,琢磨着朋友两个字,他心中忽然一下子就放松了。 朋友。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太过遥远的事,尤其是重生一回之后,除了舒白桦之外,他没想过要去jiāo其他的朋友。但被孟东敛这么“qiáng行”安上朋友的名义,竟然也并不让人讨厌。 只是好心情并未能维持太久,因为他又碰巧看到了燕寒冬。 虽说最近经常都能碰上他,顾予离也都习惯了,但是这样yīn魂不散,本身还是会引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让他的觉得非常不高兴。 燕寒冬开着车,见到他之后,就将车靠着人行道边,慢慢地的往前挪,几乎是跟他走路一样的速度。 跟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什么,才把车停到了前面,朝他走过来,“你吃饭了没有?” 如果不是早就看到人,还真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十分怪异,燕寒冬大概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把握称呼上的度,所以两人见面时,说话从不带着称呼,总是一个句子直来直去。 顾予离呢,他一直是称呼燕总的。只是每次这么叫的时候,燕寒冬虽然不说,但脸上总是会沉一下。时间长了,顾予离懒得撩他,索性也省了称呼。 好在两人心知肚明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jiāo流上倒是没有障碍。 听到燕寒冬的问话,顾予离眉峰都没有动一下,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嘴里道,“我吃过了。” “那真是遗憾。”燕寒冬说,“本来还想请你一起吃饭的。” 顾予离勾了勾唇,语气平静,但说出来的话不无讽刺,“你不知道?” 燕寒冬脸色微变,故作镇定的看着顾予离,“我怎么会知道?” 顾予离懒得跟他打哑谜。燕寒冬要什么都不知道,能那么频繁的跟自己偶遇,能那么快速的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可他不承认,他也就不问。 反正只要燕寒冬做的事情不影响到他,他就装作不知道。 燕寒冬见状,反而多了几分忐忑。但这件事本就不怎么光明正大,能装傻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承认。 他跟顾予离的关系,燕寒冬本人也有些理不清楚,他只是固执的觉得,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来之不易,不能轻易改变。 然而他这么沉默,顾予离就只当是没有这个人,加快步子往前走。 今日见到了故人,他才忽然觉得,最近自己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与燕寒冬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关系。他离开万晟两人就该再无jiāo集,燕寒冬也不知道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这段时间不知不觉的,竟被他不着痕迹的又黏糊了上来。 可这终究不是久长之计,顾予离心中也越发疑虑。一旦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自然也就要做出决断了。 见燕寒冬赶上来,他便淡淡道,“你不是要去吃饭吗?去吧,我要回家了。”说完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走了。 燕寒冬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时,出租车已经走远了。他眼神一黯,慢慢走回自己的车前。 坐进了驾驶室,他突发奇想,伸手将后视镜转了转方向,看着镜中的自己,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才发动车子离开了。 无事可做,顾予离索性回家去看王秀云。近来她的jīng力越发不济,一家人多少都有了点儿预感,自然就越发顺着她。顾予离但凡有空,也是经常过去。 他到的时候,刘文宣和顾文斌都在。顾予离有些呆愣,不年不节的,甚至不是周末,这两个人怎么都来了,而且都是拖家带口的。 “小离回来了。”王秀云看到他,笑着招手,“过来我这里坐。” 顾予离对其他人点点头,在王秀云身边坐下,心中不免有几分恍惚。 这些年来,这个家中发生了不少事,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齐聚一堂的时候了。 他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几家人的关系是非常亲近的,周末时总是在一起聚餐,那时亦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 细细想来,似乎到最后一切变成今天的样子,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 因为他顾予离。 他是刘家生的孩子,偏偏在顾家长大。其实这也没什么,他的生母没了,刘家两个糙汉子养不起他,就将他送到顾家。按理说两家人本来应该更加亲近,按理说刘家该承顾家的情…… 可他的亲哥哥刘文宣,偏偏将这件事情捅破,让他知道了。 那时候他年幼不懂事,只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所以为此大闹了一场。就因为这件事,两家渐渐生出嫌隙。 后来他长大了些,刘海生本打算把他接回去,可一方面是王秀云不舍得,另一方面是因为刘文宣本身似乎也不太情愿,所以事情就一直拖着。 但因为他的事情,顾家跟刘家又生了几次矛盾。 说到底是因为刘文宣既不愿意接他回去,又怕人家说他不顾念这个弟弟,所以但凡有点儿什么风chuī草动,就要来顾家闹一场。 他是早产加难产,小时候身体不好,多病多灾的,刘文宣来闹的次数可也不少。到刘海生死的时候,彼此本就积怨已深,他被送回刘家,甚至一度断了往来。 时隔多年,反而是因为王秀云这唯一的长辈,将两家人的关系重新给续了起来。 加上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两边都jiāo代得过去,原来那些矛盾,也就这么淡淡的随风飘去了。 这样挺好的,真的。 有时候顾予离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若非是因为他,这两家人本来应该亲亲热热,一直这样走动来往着,何至于会有这么多年的隔阂。 他记得小时候,王秀云带他去算过命。那在公园门口坐着小板凳的老瞎子掐着手指算了半天,才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