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一枪并不是什么传说。

    人们之所以不停地传说，那是因为太像一个传说了。

    传说，民国二十七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在武昌下新河的防空洞内，日本鬼子将避难的十多名中国妇女奸淫后杀死。

    这十多名鬼子刚刚走出防空洞，便永远凝固在了那个瞬间——因为他们的眉心，都被盖上了一个圆圆的，鲜红鲜红的戳子——后来人们才知道，那是一颗子弹留下的痕迹。

    传说，民国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九日，一个禽兽不如的日本鬼子，在汉阳的大街上，用一柄刺刀连穿二个婴孩，在空中挥动为戏，以致肝肠寸断，散落地上。

    那个鬼子和他的三个伙伴，狰狞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便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的眉心，都被盖上了一个圆圆的，鲜红鲜红的戳子。

    传说，民国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九年，二月七日，日本鬼子占领下的汉口，汉奸们迅速成立了“新民会”，并在闹市区召开支持侵略者的“民众救国大会”。上千面小太阳旗在汉奸们的手里哗哗地挥舞，会场上方的标语竟然写着“新中国万岁”。

    将日寇铁蹄下的武汉称为“新中国”，其寡廉鲜耻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民众救国大会”的会长刚刚登台，一颗子弹，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直接嵌入了他的眉心。

    眉心一枪，使所有的汉奸惶惶不可终日，使所有在武汉城中的日本鬼子，把钢盔前沿压得很低很低，有时，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土里。

    想到这些传说，敖静下意识地用秀长的手指，不停地轻抚着自己的眉心。

    突然，她听到江上一郎嘟囔了一句：“一个吝啬鬼而已。”

    “说什么呢？”

    “我是说，影子杀手很小气，杀人都不愿多浪费一颗子弹，而且只杀汉奸和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你不是满洲国的格格吗？用不着担心自己的眉心。”

    “你看我象格格吗？”

    “我看你象日本人。”

    “那你还说我不用担心？”

    “可你说你是格格。”

    “我说你就信？”

    “我信不信不要紧，问题是影子杀手，你应该让他相信。”

    “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呢？”

    “敖静，不是日本人。”

    “什么意思？”

    “你把这句话写在牌子上，然后，把牌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八格牙路——”敖静怒道：“停车！”

    江上一郎一踩刹车，车子便停住了，他之所以停车，并不是因为她的愤怒，而是因为已经到了家。

    “你应该说：‘混蛋，停车！’”

    “为什么？”

    “因为你是格格，满洲国的格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日本女特务呢！”

    “你这个人有时真的很讨厌，知道吗？”

    “如果不让你感到讨厌的话，你会很烦人的。”

    “哼，我才不会烦呢。”

    “我的意思是，你会让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