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唯一又喝了一口红茶:“胡说,我本来就不会在外面讲。” “好吧,切入正题——这回是招什么?” “还是宋词词牌,不过换婉约风。”章唯一打开了电脑屏幕上边的一份PPT,“我想符晓你应该会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让我瞧瞧,这字好小……”符晓弯腰凑上去看。 只见PPT的第一页上,写着几行招标简介,最上一行便是这次招标的产品的名称:【鹊桥仙】。 “唔……”符晓问道,“鹊桥仙?” “对,是爱情主题的。听说本来定的是‘相见欢\',但是,‘相见欢'有些悲,qiáng调短暂欢愉后的无奈,所以更换词牌,改成了‘鹊桥仙'。华羽希望,不要体现传说当中‘苦'的部分,而是重点阐述牛郎织女恋情当中‘甜'的一面。牛郎织女是中国文化中爱情的象征,他们每年相会的七夕是中国情人节,各地都会庆祝,是比较快乐的,千万不要搞得凄凄惨惨。” “明白啦。” “你和你的男友曾经异地恋过,在那之前也几个月才见一次,我想应该比较适合这个项目,所以昨天下午给你发了微信。” “谢谢老师,我想参加。” 章唯一又说道:“时间上比较紧,因为Kathy希望七夕能上市。一共就五个月,因此两个月内必须jiāo样。” “哦……您不参加么?” “有点想试一下……”章唯一笑了笑,“不过还是算了。上次和Kathy说了,我不会和我的学生抢饭碗的,这次总不好再把话给吞回来。” “您这谎撒的……还带更新的……而且比我追的文更新还要快……”她就追一篇文,半年一更新,惨。 “……” 符晓又道:“牛郎织女……其实牛郎织女很奇怪的……牛郎看见织女洗澡竟不躲开,还偷衣服!” 章唯一问:“你不能不用这个版本吗?” 符晓说:“哦……” “行了,”章唯一说,“你去想创意吧。” “好咧!” 符晓回到桌前,开始查找“鹊桥仙”的资料。 鹊桥仙,词牌名,又名《鹊桥仙令》、《金风玉露相逢曲》等,专咏七夕,始见欧阳修词中“鹊迎桥路接天津”。 至于牛郎织女……哗……这故事好复杂…… 牛郎织女最早可以追溯到chūn秋战国那会儿,不过只有两个名字,到了秦代,牛郎织女被配了对,汉朝才有了“相隔银河,以鹊为桥”的形象——“七月七日”很可能是因为武帝生于七七,天下视为吉日,不过那时牛郎织女都是在天上的神仙,没有“下凡”一说。到南北朝,才有了最早的故事版本,但各种版本都十分奇葩,猫瞪狗呆。再往后走,“织女”才被与“鸟”结合在了一起,变成所谓“天鹅处女型”故事的一个分支,情节也变得世俗化起来——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一般推测是在宋朝以后。所谓“天鹅处女”,便指“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这种故事在全世界都有分布。后来,牛郎、织女形象似乎受到了董永和他妻子的影响,不断改变,不过一直到了明代,织女还都在找到羽毛之后飞回天上了。牛郎织女故事在清朝时,才有了“偷衣服”情节,织女像是一个奖赏,家庭伦理的意味十分重。到了民国,在梅兰芳的戏剧中,牛郎织女又变成了很“古早”的天界夫妇。总之,在古代呢,爱牛郎的织女都没有被偷过衣服,被偷过衣服的织女全体不爱牛郎,只是出于伦理才没rou rou跑掉,既被偷衣服又爱上牛郎的斯德哥尔摩织女……不知道咋来的。 选哪一本版本,是非常清楚的——互相深爱的那个嘛。 《鹊桥仙》这词牌的词,最有名的就是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幸好它本身就不悲,还有经典句子“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以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符晓在纸上“唰唰”地写着: 【前调:银河。】 “唔……”她停下笔,思索了一下,又写: 【中调:金风、玉露……相逢。】既然是二人相会的主题,两种气味的碰撞最好了。 写完之后她看了看:“Orz……” 这些鬼东西都怎么表现啊?!! 她呆呆地坐在实验室椅子上想了一个白天,还是没有头绪,反而把脑袋想得一个有八个大。 银河……银河…… 符晓捞起手机,给沈懿行发了一条消息:【晚上有时间吗?陪我一起去看星星好不?】 沈懿行问:【想看星星?】 【嗯哒。】 【我晚上去接你。】 【等你。】符晓知道,对于她的期望,沈懿行一向都不会拒绝她的。 晚上七点,沈懿行准时出现了。他带符晓随便吃了个饭,然后便开车向郊外走去。 “去哪儿呀?”符晓盘腿坐在副驾椅子上问。 沈懿行说:“灵山。” “灵山?!”符晓耳朵一动,“灵山我还没去过呢!” “我也没有。” “你……你知道‘嘿咻门'吗?” 沈懿行斜睨了符晓一眼:“废话。”事件十分有名,但是真假待定。在传说中,北大曾有一男一女在灵山游玩时走失,门头沟警方以及保卫科连夜搜山未果。第二天的上午,两名同学与学校取得了联系,原来二人前一晚是在旅馆住宿并且关了机。 “……”符晓觉得,自己最近和沈懿行在一起时总会想到嘿咻,很不正常。 两个人去了东灵山。 灵山距离北京有一百多公里,海拔两千多米,是北京周边海拔最高的山峰。平时,灵山山峰都在云层之上,从下边看不见,到了山顶方能感到脚踏云海。 因为目的只是观星,两人开车到了江水河村,并且乘坐观星索道直接到达了观星地——徒步要走几个小时,他们自然不会自己爬山。 沈懿行竟然还向他同事借了个望远镜。符晓拎了一下,特沉,便不管了。 灵山山顶,视野格外开阔。 天似穹庐,笼罩在两个人头顶,明月高悬,繁星密布,一颗一颗挂在天上。因为没有城中污染,空气十分清透,星月显得明亮、清晰,将黑夜都推得远了,就像在天文馆的展览中,似乎离人很近,伸手即可碰触,还能摘下几颗似的。 银河横亘天空,好像河水中细碎的银色流沙,一直绵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极目远眺的话,远方地平线上,有一大片笼着橙huáng色的灯关,那就是他们白天在的北京了。不知道为什么,符晓突然想起了一句诗:“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 沈懿行问架好了望远镜:“怎么突然想看星星?” 符晓说:“因为牛郎织女呀。” “……?” 符晓解释了下:“我参与了一个项目,名字叫‘鹊桥仙'。” 沈懿行点点头:“怪不得来这里。” “嗯?” 沈懿行语气酸溜溜地道:“我就觉得你不会变làng漫。” “……”符晓突然间意识到,她的确是不làng漫的……她……只会破坏掉làng漫……于是,符晓硬生生地转椅了话题道,“‘鹊桥仙',俗不俗?” 沈懿行摇摇头:“不俗。” “咦,为什么?” “两人隔着天河,互相想念彼此,日夜期盼着每年一天的相会,而因为是神仙,七夕没有尽头。我觉得很美——为什么说‘俗'?” “唔……”符晓问沈懿行,“哪个是牛郎?” “……等我查查。” 沈懿行说完掏出了手机,发现……根本没有手机信号,他只得默默揣回了手机,头一次觉得“功课”没做好。 “哈哈,”符晓笑道,“我查过了,让我找‘大三角'。” 沈懿行将望远镜让给了符晓。 “奇怪,”符晓说,“图片上看着很明显,实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