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这边消息来得迟，知道五太爷“病了”已经是晚上准备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歇息的时候，而至于五太爷因何而病却是次日起床后才知道。

    予安一边侍候着杜若起床，一边忿忿不平道：“真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原以为离了太平镇二爷就有好日子过了，结果还不如在太平镇呢。”

    杜若深有同感，虽说太平镇那边的日子也不太平，但好歹上头没有大佛压着，这金陵城倒好，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己当老祖宗，林沐但凡说个“不”字就是忤逆不孝，这年头扯上忤逆不孝还有好吗？

    只是，这到底是林家的事，以杜若的身份，林沐不来找她，她并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

    “行了，你也别叨叨了。”杜若制止了予安的碎碎念，问她道：“谷翠还没回来吗？”

    昨天是谷翠回家的日子，临走前杜若再三叮嘱她打听下凤台门或铁直桥买地的事，谷翠可以在家歇一晚，算着时间往常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了，今天迟迟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奴婢等会让小翠去前面看看。”予安说道。

    早饭比较简单，一碗白粥，几碟小菜，还有盘子烙得香气扑鼻的葱油饼。

    杜若不喜欢吃粥，可葱油饼吃着嘴里又味大，她对予安道：“你去厨房问问昨天吃的豆腐捞还有没有，有的话装碗来再拿个白面馒头。”

    予安这里正打算出去，外面却突然响起雁蓉的声音，“姑娘，谷翠回来了。”

    话声落，便听到谷翠的声音，“姑娘，奴婢给您带好吃的了。”

    杜若眼睛一亮，对予安说道：“来得真及时，行了，你也不用去厨房了。”

    谷翠的娘厨艺很好，之前做的肉酱就很得杜若的喜欢，这次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杜若表示很期待。

    “这是鸭油酥烧饼和梅花糕，姑娘偿偿。”谷翠将尚有余温的油纸包递到杜若手里。

    见予安和雁蓉几个眼巴巴地看着，谷翠嘻嘻笑了说道：“姑娘，奴婢把小霜和庄婆子她们也喊来一起吃吧。”

    小包袱里都是吃食，别说来小霜三个就是再多来几个也吃不完。

    “庄婆子要守门，你把小霜喊来吧，让她给庄婆子送些去，这样既吃着了也不耽搁她的活。”杜若说道。

    夏氏因为知道自己的短板，为了省却许多麻烦事，所以治家很严，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许违反，一旦违反了便会被发卖出去，庄婆子和赖婆子两个守着东篱轩的大门，没有吩咐是不能擅离值守的。

    不多时，小霜蹦蹦跳跳地跑了来，先往嘴里囫囵塞了个鸭油酥饼，完了这才每样都拣两个拿油纸包了给庄婆子和赖婆子送去。

    杜若吃了两个鸭油酥饼便腻到了，盛了碗白粥就着小菜解了腻，完了接过予安递上来的帕子拭了拭嘴，又接了雁蓉沏的热茶浅啜了一口，这才问谷翠道：“我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奴婢已经把这事托给了奴婢长兄，他成日里在外跑，再没有比他更熟悉凤台门和铁直桥的了，长兄说了一得了消息就来回禀姑娘。”谷翠说道。

    杜若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不过她是真的着急啊！

    “谷翠你回头去和你家里人说一声，价格贵点也没关系，就是地方一定要好，离花市不能太远。”

    “知道了，姑娘。”稍顷，谷翠犹疑着问杜若道：“姑娘，奴婢听府里的下人说，五太爷病了，您知道吗？”

    何止是知道，简直知道的不要太清楚。

    叹了口气，杜若一脸愁苦地看着谷翠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搬出去呢？正经的林家人都快要被逼疯了，回头还不知道怎么作贱我呢。”

    “五太爷他想干什么啊？”谷翠不解地问道：“既然不喜欢十二爷又为什么要把人接回来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杜若嗤笑一声，冷冷道：“你家五老太爷也是俗人，既是俗人自然免不了俗。”

    谷翠不似雁蓉机智，杜若一番话她勉强听懂“俗人免不了俗”这话，可那什么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她是真听不懂，她眼巴巴地朝雁蓉看去，雁蓉看得好笑本想给她讲讲，但就在这时，小霜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姑娘，十二爷来了。”

    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来跟她倒苦水，说委屈的吧？

    杜若还在想林沐的来意时，予安和雁蓉几个已经将林沐请了进来。

    “你吃早饭没？没吃过的话跟着吃点吧，都是谷翠从家里带来的，她娘厨艺一级棒。”杜若招呼林沐道。

    林沐摆了摆手，“我吃过了，你要是没吃就赶紧吃点，吃完我有话同你说。”

    杜若听了便让予安和雁蓉她们把桌上收拾干净，完了又重新沏了盏热茶奉上。

    “我不打算去东麓书院了。”林沐端着茶盅说道。

    “不去就不去吧，好学生在哪里都一样，再说东麓书院虽然名声在外，可谁又能保证里面的先生个个都是好的？你一个没身份没背景没名气的小秀才，去了也做不了凤尾还不如找个地方做鸡头。”杜若宽慰林沐道。

    林沐倒是没想到杜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是，什么叫他没身份，没背景，没名气，他可是拿朝廷补助的廪生，他要是愿意国子监也是能进的！

    杜若表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举人是老爷，秀才是儿子，等你混成爹再说你牛不牛的话吧！

    “话虽然说得糙了点，但道理却是这个道理。”林沐揭了茶盅浅浅啜了口后，又继续说道：“我打算同你一起搬出去住，我已经跟三伯父说了，让他选两间相邻的宅子，到时候既能照看到你又遵循了男女大防。”

    杜若听了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林沐看在眼里，想了想问道：“怎么了，这是不愿意和我做邻居？”

    确实有那么点不愿意，毕竟你是麻烦精本尊，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只是这种既伤人情又人心的话杜若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讪讪笑了笑她轻声道：“我已经让谷翠帮我打听凤台门附近的房子了，凤台门在城外对你来说怕是不方便呢？”

    “无妨。”林沐摇头道：“我从前在太平镇不一样住着吗？”

    杜若表示呵呵。

    没错，你从前确实在太平镇住着，可十几年加在一起的日子也凑不成一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