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时却忽然听到万祝行的声音:“姐,歇口气儿吧!坐下喝口水再走,横竖又不急。youshulou.com” “歇歇吧!”一个女人的声音懒懒响起,“为了小妹这事儿,真是差点跑断了我们全家的腿儿了!你说她城里不嫁,非得来嫁那么个汪世海,图什么啊?” “那不是她喜欢吗?”万祝行道。 “她是喜欢了,我们这些人跑前跑后,动不动山下山上地跑着不累吗?今儿这趟要不是娘叫我来,我还真不想来呢!你说她嫁到城里去多便当啊?马车一来一去,方便极了!唉,非得嫁这雾重村来,爬个山都要累死你半条命去!”这女人不住地抱怨道。 “你说小妹,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当初你不也想嫁到雾重村来吗?”万祝行笑道。 “听谁说的?”这女人半带嗔怪的口吻笑道,“又是娘跟你掰扯的吧?娘也是,什么话都藏不住,跟你这儿子都能说是非道家常,你听着也不嫌烦?” “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妹自己喜欢,她嫁得高兴就好了。再说了,当初没你领着她来雾重村看阮家哥哥,她也不会遇见汪世海是不是?都是你给的缘分,你也别抱怨了!” “唉!”这女人轻叹了一口气道,“当什么初啊?那都是八百年前的旧事儿了,提来做什么?我眼下都两个娃儿的娘了,阮曲尘也有自己媳妇了,压根儿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说起来有意思吗?哎,对了,刚才听那个叫初真的姑娘说,那绣班是阮曲尘媳妇开的?” “是啊,怎么了?” “她倒能开绣班了?出来抛头露面,阮曲尘也不管的?”这女人的口气像是有些不服气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管不管也是阮家哥哥的事儿。” “阮曲尘在城里,也管不住她吧?听说两人干系向来不好的。” “你刚才没听未来妹夫说吗?阮家哥哥不在城里庞府当管家了,自己跟人合伙在山里开出了一片药园子,打算种药了。” “真的啊?”这女人口气惊讶地问道,“他怎么就不做庞府管家了?给庞府辞了?” “听说好像是他自己辞的。” “不会吧?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啊?莫不是遇着什么难处了?” “再是难处,你也帮不上忙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帮不上也得问候一声儿不是?我和你姐夫搬进城去后,买卖上人家没少帮我,不拿我当外人,眼下他准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我能不去问候问候吗?可惜啊,刚才瞧着他家像是没人的……” 话说到这儿,这女人的声音忽然没了。宝梳正奇怪她怎么不说了,略略探头一看,原来是阮曲尘和庞雨绢她们慢慢走上来了。刚才那声音的主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少妇,立刻起了身,面带讶异以及半点惊喜,忙快步下了几个石阶,迎着曲尘喊了一声:“曲尘!” 正在跟庞雨绢聊天的曲尘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变化,淡淡地回了一句:“哦,是你啊,去世海家的吗?” “对呀!”这少妇秋眸含媚道,“今儿是汪家请我们来瞧瞧新翻的房子,瞧过这一回就该是正式嫁娶了。怎么?刚刚从山下回来?我听说你不做庞府的管家了?” “哦,”曲尘点点头道,“是辞了。” “那你当真跟人开了药园子?” “世海跟你说的吧?是有这么回事。” “开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也领我去瞧一眼,瞧瞧你这退任的大管家到底能开出个什么样的药园子来!”这少妇打趣道。 “就我爹他们从前干活的地方,没什么好瞧,你也不是没去过。” “那儿啊?你怎么选在那儿了?”这少妇脸上闪过一丝忧虑道,“你以前不是特别不喜欢去那儿的吗?那儿地方是好,可会不会瞧着让人伤心啊?” 正说着,泉小爷用衣裳兜了一包野山楂从上面冲了下来喊道:“舅母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野山楂也来啦!快点吃了吧!” “舅母?”庞雨绢迎上去问道,“泉儿,你舅母不是跟你一块儿在前面跑吗?” “咦?舅母呢?”泉儿愣了一下,左右瞧了一眼,好不茫然道,“舅母呢?舅母刚刚说肚子疼,我就去摘野山楂了,叫她在这儿好好等着的呀!” “肚子疼?是吃多了撑得吧?人呢?没看见啊!”庞雨绢也四处打量了一眼奇怪地说道。 “在这儿呢……”宝梳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旁边石头后面传了出来。曲尘忙快步地走了过去,果然看见她脸色不好地坐在那儿,蹲下来问道:“哪儿疼啊?” “胃疼……” “胃?” “横竖就是这儿啦!”宝梳指了指自己的胃,嘟嘴抱怨道,“你再晚点来,人家都疼死了,你怎么不带个铁锹来,直接把人家埋了好了!” 曲尘忍不住好笑道:“谁让你吃那么多,还跟泉儿比谁跑得快呢?这下知道厉害了?真当自己还是小姑娘呢?” “啰嗦什么呢?”庞雨绢走过来塞了一颗野山楂在宝梳嘴里,招呼曲尘道,“疼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背回去歇着!下回吃撑了可别再跟我们家泉儿赛跑了,你不知道泉儿是出了名的铁胃吗?一边喝冰水一边吃肥肉都行,你还跟他跑,自己找死吧?” “呜呜呜……”宝梳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曲尘的背一边假哭道,“你早说啊,师傅!害得你徒弟都成这样了,你这个师傅也得负责。” 庞雨绢笑得抖起肩来了,点头道:“行,我负责,我负责叫张妈妈今晚给你们送晚饭来,行了吧?走了,回去我给你熬点药汤喝喝,你这小身板子得补一补,要不然怎么给曲尘生七个八个孩子?” “啊……七个八个?你不如先找个姐夫来生生看?” “哈哈哈……我喜欢!”泉小爷在旁边拍手跳道。 “喜欢你个头!”庞雨绢敲了泉小爷小脑袋一下,“快让开,让你舅舅把你舅母背回去歇着!山楂兜好了,回去叫张妈妈给你做个酸酸甜甜的山楂膏。” “好嘞!”泉小爷不知疲倦地又撒腿往前跑去了。 曲尘背起宝梳后,冲万祝行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庞雨绢也礼貌地冲两姐弟笑了笑,跟在了曲尘后面。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这少妇好奇地盯着曲尘背上的宝梳问道:“弟弟,那就是曲尘的媳妇?” “嗯,是呢!” “哟?”这少妇拧起了眉头道,“那婆娘瞧着也不怎么样啊!不说他们俩常年不见面,干系坏透,都闹上和离了吗?” “你听谁说的?我瞧着挺好的啊!你刚才说瞧着什么不怎么样?” “没什么,”这少妇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曲尘他们的背影又问道,“那刚才冲我们笑的那个是谁啊?不太眼熟啊?不过瞧着跟曲尘很熟似的。” “姐,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是雾重村的啊!不过姐,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怕都给那嫂子听去了吧?她不会多心什么的吧?” “多什么心?”这少妇嘴角勾起一丝自鸣得意的笑容道,“我们刚才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她要多心,只管来找我闹便是,横竖我和曲尘清白着呢!对了,弟弟,爹不是让你另外寻条生财的门道吗?我觉着种药不错,要不然你也去跟曲尘他们搭个伙,学学种药那门道?” “种药?我没什么兴趣啊!” “学学不就有兴趣了?先说在这儿,回去我们再商量商量!”这少妇笑盈盈地对万祝行说道,“你要真有这打算,姐姐拿出私房来帮衬你。我还不信了,离了大哥和爹,离了我们家那毛竹买卖,你还活不出个人样儿了!” 万祝行瞟了这少妇一眼,犹豫道:“我再想想吧!走吧,姐姐,再不走,晌午之间赶不回家了。” 这少妇往曲尘背影消失的方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山下走去。 且说宝梳回到家后,在*上趟了差不多一整日。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胃痛过了,吃得太撑跑得太快是一回事,吃的偏偏是豆花,吃多了不胀气不疼就怪了! 醒来时,窗外已经全黑了。她昏昏沉沉地直起身,打了个哈欠,目光迷离地盯着窗棂上的剪纸发起了愣。没过多久,曲尘端着个托盘进来了,见她醒了,便问道:“还疼吗?” “阮曲尘,今儿在山道上遇着的那个女人是谁?”宝梳转过头来问道。 “哪个?”曲尘放下托盘抬头问道。 “就是喊你‘曲尘’的那个,手里拿条嫩葱绿手帕的那个。”宝梳说着比划了一个*姑娘招客的手势。 “哦,你说万水苏?”曲尘一边舀起砂锅里的粥一边口气淡淡地回话道,“她是世海未来的大姨子,万萱草的姐姐,叫万水苏。” “你跟她很熟吗?” “怎么这么问?”曲尘端着粥碗走到*边坐下道。 “先别反问我,是我在问你,你跟她很熟吗?一早就认识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曲尘拿起调羹搅了搅滚烫的粥笑道:“这是在审我吗?又打哪儿听见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好,那我直接问了,”宝梳合了合手掌道,“她喜欢你吗?或者说你以前喜欢过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万水苏的误会 曲尘停下搅粥的手,抬起眼眉看着她问道:“是世海跟你说了什么吗?” “世海哥?”宝梳轻轻摇头道,“没有啊,世海哥会跟我说万水苏的事儿吗?他知道你跟万水苏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要有怎么办?”曲尘忽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问道。 “休了你呗!”宝梳毫不犹豫地嚷出了这四个字。 曲尘咧嘴一笑,低下头去继续搅拌滚粥道:“那还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想以此为借口休我,那就打错主意了。” “你要不说我去问世海哥,你刚才不是说世海哥好像知道什么吗?我去贿赂世海哥,他一准说!哼哼!”宝梳抄起手,鼓起腮帮子哼哼道。 曲尘舀起一勺粥吹了两口气道:“不用你去贿赂他,那晚他原本就想跟你说来着。” “哪晚?” “还记得他问你的那句话吗?” “为什么你会赌气离家那句话?” “对,其实他就是想跟你说万水苏的事。” “你离家跟万水苏有关?” “多多少少吧,可以扯上一点干系。” “什么意思?”宝梳捏起了手指关节,一副要刑讯逼供的表情道,“老实交待哦!千万别故意有意特意漏过一些必要的细节哦!要不然的话……” “休了我是吧?”曲尘塞了一勺子粥在宝梳嘴里道,“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不必劳动你了,我老实交待就是了。我跟万水苏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宝梳动了动眉毛,虚眯着眼睛问道:“青梅竹马?” “那是说初真和戚汝年吧?我跟万水苏算什么青梅竹马呢?顶多认识而已。” “怎么认识的?” “就戚汝年家那茶寮。我和初真偶尔会去那儿,戚老爹人很好,每回去都给我们买零嘴吃。有一回就在茶寮里遇见万水苏两姐妹和她们的娘。” “然后呢?” “然后……”曲尘偏头想了想道,“我,戚汝年,夏夜那时候比较喜欢去千佛寺,拜了个和尚做师傅,跟他学些拳脚,万水苏的姨娘就住在千佛寺旁边,时不时地会打个照面。” “哼哼,就因为这样,你就喜欢上人家了?” “什么喜欢啊?那时候都不懂的。”曲尘一脸好无辜好无辜的表情说道。 “哟哟哟,”宝梳伸手摸了摸曲尘的脸笑道,“还是个纯情少男呢!不懂?是不敢吧?我看那万水苏有些姿色,小时候怕就长得标志了,你心里就没个小蝌蚪乱窜?” “你想哪儿去了?”曲尘又塞了一勺子粥在她嘴里道,“那时候,我们三个都一心想着学少林功夫呢!那和尚师傅说了,学少林工夫是有戒律的,就算是俗家弟子也得禁忌,戒什么贪嗔痴,戒什么银酒乐,横竖是七大条八大规的。我们那时候可听话了,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生怕因为犯了哪一条就练不好绝世功夫了,所以你想,我哪儿有那闲功夫去瞧万水苏长什么模样呢?”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那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万水苏在她姨娘家住过一段日子,经常会在庙门后山那儿碰上我们仨,因为每回师傅教习完了,我们都会在那儿找块地儿互相比划比划。戚汝年跟万水苏比较熟,有一回戚汝年开玩笑说让万水苏回去提壶茶来喝喝,没想到万水苏真的就拿茶来了,打那之后每回我们在那儿比划的时候,她都会来瞧,还顺带弄点茶水果子点心什么的。” “哟,服务挺周到的呢!仨小英雄在那儿练绝世神功,旁边还有一小美女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这是享的什么福气啊?那万水苏就这么把你给看上了?” “这话你应该去问她,横竖我对她是坦坦荡荡,没半点邪念的。” “那为什么你离家出走跟她有牵扯呢?” “这话得从她跑来跟我们哭诉说起。” “哭诉什么?” “她十六岁那年,她爹给她定了户人家,她不喜欢那人,跑来跟我们哭。我们仨小娃儿能干什么呢?难不成带了她私奔?我横竖是没那个心的。因为这事她跟家里赌气,又跑到她姨娘那儿去住着了,照旧会跑来看我们练拳脚。后面有些事你该是知道的,戚汝年跟个路过的将军跑了,师傅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