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早到了适婚年龄,梅远只是想求个彻底了断而已,等着一来一回他会透露出结婚迹象。 可他没有。他说:好久不见。 意思是,能见个面吗。 年少的爱情因何消亡,细究起来总是糊涂账。 过个十年八年,却又都不能遗忘。 连手机号码也不曾换过。 周末俞斐去试礼服,格挣挣的白西装往身上一套,婚庆公司的小姐姐给他理领口,理着理着脸就红了。 梅远打趣道:“小鱼,我后悔请你来了,你一定会把我新郎的风头抢光的。” “抢风头做什么,”俞斐假装苦着脸,“你这个新娘我又抢不走。” 未婚夫笑道:“新娘当然抢不走了,不过伴娘可以,随你挑。” 梅远挨在她爱人身侧,失而复得的爱情使她年轻了不止十岁,笑时捂着嘴,两道眉眼弯若月牙,群星环绕。 “小鱼去抢伴娘?我看——” 她一睨默然不语的褚臣:“是伴娘来抢小鱼才对。” 俞斐的这套西装不合身,袖口略长。 去更衣室换了一套,出来后梅远和她爱人似乎已商量好了什么,褚臣朝俞斐投来犹豫不决的目光,俞斐问怎么了。 “给小猪也租一套,”梅远说,“我们想请小猪做主持。” “行啊梅姐,你这还买一送一啊!” “那当然了,送上门的帅哥不要白不要。” “这回可真得担心风头被抢光了,”俞斐笑着抬了抬小臂上挂着的西服,“猪过来,你身型大我一号,穿这套正好。” 褚臣系纽扣习惯从下而上,扣子不会对偏。 更衣室一束白光明晃晃地打在他身前,结实的腹肌因着莫名的紧张而绷起来,蓄着qiáng大的男性之势,又一寸一寸被系扣遮住。 俞斐刚刚穿过这件衬衫,体温还留在衣间,温热的肉体。 行吧,褚臣想,继腿和手之后,连俞斐穿过的衣服都能让自己发情了。 这过甚的雄性荷尔蒙在体内相互作用,男人真的不可以单身太久,至少他不可以。旅行回来后他其实还梦见过一次俞斐,那次他连上身都luǒ着了,胸前两点挺立是粉…… 够了。 他可是小鱼。 只是压抑太久,梦已不由意志控制,现实要回归理智。 两人身着同款白西装并肩站立,镜子容不下同框,但想也知效果极好。 梅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走了几趟来回,轻笑着抚掌:“简直——天造地设。” 试完衣服她请中饭,褚臣周六日下午都有球队训练,未婚夫先开车送他回Z大。 俞斐用筷子尖挑着照烧鲭鱼,玩笑说梅姐你老公心可真大,把老婆丢给她曾经的追求者。梅远笑了笑没说话,等俞斐咽下鱼肉后才道:“其实你清楚的。” 俞斐不明所以。 “小鱼,你对我确实有好感,但那只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绝对不是爱情,连喜欢都算不上。你是个明白人,一直都很清楚。” “梅姐你说错了吧,我这就开始不清楚了。我暑假就说了啊,我觉得你成熟、稳重、独立……” “全都和小猪反着来。” 俞斐登时怔住了,一对筷子斜斜插立碗口。他直觉梅远将要揭露一些他不愿面对的真相,像第一次解剖课上他想望着教授不要划开那完好的皮肤,尽管灵魂已然离开这具冰冷躯体,一层布着青斑的苍白皮肤下是一片溃烂。 刀落之时他移开了目光,如同现在他听着日料店员以日文对刚来的顾客喊:欢迎光临,一声接一声,不想去听梅远的声音。 为什么眼睛能闭上,耳朵却不可以呢? 成熟女性的声线在耳旁盘绕旋dàng。搅匀好的味增汤复又沉淀。 “小鱼,当你的择偶条件全都在有意避开一个人,答案就已经明朗了,你其实——” 婚礼在十二月上旬,正逢一轮考试周期结束。 考完了试,猪鱼也算是要步入婚姻殿堂,荀或觉得这些都值得大肆庆祝一番,火锅后直奔KTV。照例是他主场,小狗子音域极广一首因为爱情能独自男女分部。 俞斐和褚臣都喜欢听陈奕迅,正巧季玄懂粤语。荀或赶jī上架把人推上了角落唱台,季玄仍在推脱说他唱歌难听,荀或害了一声,“再难听能难听得过猪叫?” 褚臣嘤嘤呜呜要小鱼抱。 季玄倚着高凳一直在变换姿势,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小荀, I can't……” 钢琴里略带沙哑的男声已经响起: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 这是非唱不可了。季玄一声叹息,清清冷冷地和应着歌词。骨节分明的手握上了立麦,他闭上了眼睛——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荀或关掉了伴唱,房内只剩铮铮钢琴和季玄的歌声。他的音色与他容貌一样冷,奈何九声六调的粤语是生来的浓墨重彩,音腔铿锵字字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