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沉舟扬了扬眉,微微嗤笑一声。 “英景。” 她转着扇柄,神色淡淡, “本宫昨日让厨房做的奶酪膏,你替本宫给万岁送去。” 英景点头应下,很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白荣行被人压着肩膀跪在台阶下,塞着嘴巴耶耶呜呜地叫喊着。 明沉舟的目光自他脸上一闪而过,坐在桃色搬来的圆圈椅上,拿捏着姿态,慢条斯理地问道:“白侍读可是说了什么?” 白荣行面红耳赤,脖子粗红,差点要甩开两个按着他的小huáng门。 “你仔细给本宫重复一遍。” 绥阳应是。 “今日轮到白侍读给万岁讲课,学的是管子宙合,其中讲到一句‘不审不聪则缪,不察不明则过’。” 白荣行跪在地上,瞳孔微张,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明沉舟。 “白侍读说,若是以为君之道相论之,则是不审百官不聪自身则会误民,识人不清,御下不明就会误国。” 明沉舟微微一笑,态度温和:“白侍读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绥阳不改颜色,继续说道:“白侍读又言,如今大周外朝内阁,内朝司礼监,万岁高坐凤台,理应左右互衡,牵制诸位以谋政局清明。” “余下的话,奴婢不敢说。” 他伏身,长拜而下,声音为难。 “把白侍读的帕子拿了,读书人怎能如此对待。”明沉舟见状摇着扇子,对着身后桃色施施然说道。 桃色闻言下了台阶,站在白荣行面前板着脸教训道。 “娘娘仁慈,不计较白侍读刚才以上犯下,口出秽言,还请白侍读稍后克制情绪,若是再出言不逊,可别怪奴婢下狠手。” 她难得神色如此严肃,和平日里笑嘻嘻的天真模样大相庭径。 白荣行被一个丫鬟教训了,脸上青白jiāo加却又不敢露出明显怒意。 太后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可都是五品,虽与他同级,但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位大丫鬟出生司礼监,又是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娥,便是他的老师明相见了,也不敢太过放肆。 白荣行忍着屈rǔ之色,叩拜太后。 明沉舟温温柔柔地说道:“起来吧,扶白侍读起来。” “绥阳虽是司礼监内书堂出声,但学识比不过白侍读,难免复述有误。” 她好脾气地说着:“也该给你补充的机会。” 太后言尽如此,白荣行只觉得心神震dàng,内心不详的预感愈发qiáng烈。 “继续说下去。” 等明沉舟再看绥阳时,神色瞬间一敛,严肃冷淡地说道。 “太/祖开国抑司礼监,抬读书士人,这才政务畅通,海清河晏,可如今司礼监行樟目之行,搬弄权术,内阁中也有投机倒把之人,内宫乱政,祸国殃民,万岁如今便要学审、学察,去明、去聪,才能重振太/祖之光。” 绥阳声音冷静,却又把白荣行的话学的一字不差,原本应该慷慨激昂的话被这样平静讲出,便显得有些古怪。 明沉舟轻唔了一声,挑了挑眉。 “还有吗?” 绥阳的声音自底伏的身形中露出来,显得有些沉闷。 白荣行面色微微发白,手指紧握。 “白侍读又说治国如治病,病不愈,犹宜将护,可如今放纵病复,已不可救矣。” “万岁问,为何会如此?” 白荣行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白侍读解,重症未愈,内外不安,根源在司礼监,其为国之旧病。” “国、之、旧、病,好大的帽子啊。”明沉舟含笑的声音在白荣行耳边响起,“是这样吗?” 大热天,白荣行却是吓了背后冒出一声冷汗,只见他嘴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却又忍着那口读书人的傲气,自觉无错,可若是应下来,司礼监的怒火又是他承受不了的。 “确实如此。” 出人意料,是万岁稚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英景牵着万岁出现在桃树后。 刚才院中众人都被绥阳那番话震得头也不敢抬起,谁也没发现,万岁竟然悄悄来到这里。 白荣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淋漓,面色惨白。 “都起来。” 他颇有架势地说着,随后走向明沉舟。 “娘娘,这确实是白侍读这几日与我说的,其实不止是他,许多人都这样说过,但他们说的不对吗?” 明沉舟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热汗,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觉得说的对吗?” “我不知道,但枳句来巢,空xué来风。”谢延睁着滚圆的眼睛,认真说道,“娘娘,已经有许多人与我这般说了。” “谢病chūn不是好人,司礼监滥用职权,东西厂杀人无数,不过内阁所受非议也很多,但总的来说司礼监更备受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