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我只是文章的搬运工

第(5)章
    "娘,到底什么机缘?"惜音一走,大牛就忍不住问。

    "你懂个屁,师傅说未到就是未到,师傅不给说那就不说。哪来那么些废话。"

    "嘿嘿嘿……"大牛转头朝里屋望了一眼,又呵呵一乐。

    "大婶,若是……她有什么不好,千万记得到庙里寻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牛觉得奇怪,追出去,只见那蓑衣已一晃过了拐弯处消失不见。

    门外,一些脚印显在在雪中,看似和那延伸至尽头的出自同一双,却进进出出来来回回让人摸不着头脑。

    来时,数尺积雪不曾阻挡惜音风尘仆仆的脚步。如今归去,心乱,身难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冰雪之上,只觉莽莽一片刺入心扉的冷白。她想紧一紧身上的外袍,冰凉的指尖不听使唤哆嗦着。

    很多很多年前。

    "表妹,你的手这么冰!我来给你焐焐!"叶昭惊呼。

    随即,惜音的手被塞入温暖的怀中。

    叶昭不由自主嘶的一声吸了口凉气,却仍使劲按住了惜音想抽出的手。

    "阿昭,你冷不冷?"

    "嘻嘻,小姑娘才怕冷,我没事!不信你再往这儿摸!"

    惜音被拢着的手旋即又覆上叶昭热乎乎的颈项,激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以后要是再冷,我天天给你焐热乎!"

    惜音看着那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小人缩着脖子还一脸逞qiáng呲着白牙笑呵呵的模样,也跟着乐呵起来。"阿昭,你最好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以为一朝一夕就是天长地久。

    心钝钝地痛起来。柳惜音,你已死过两回,难道还不明白吗!

    惜音拼了命的加快脚步,冰冷的空气像刀子划开她的喉咙,连带着呼吸都疼。她不会再留恋那一点点虚妄的温暖,绝然将身后的村庄越甩越远。

    "砰"一声撞开寺门,惜音手撑住膝盖急促着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似有恶鬼追在身后,惊着了几个正在扫雪的小尼姑。她们侧面相向,这一向淡然的小师妹是怎么了?

    身上痛一些,心才好过一些。

    是夜,等晚课结束,众尼陆续离开佛堂,惜音仍跪于蒲团之上。主持慧净师太捻着念珠,闭目诵经。

    经文念罢,主持方睁开眼睛。惜音膝行向前,重重叩首三次。"师傅,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请为我剃度。"

    "当真想清楚了?"

    "我已无牵无挂,只愿佛门广开,赐我一方清净。"

    "心若清净,何处不是清净地。"慧境师太慈爱地盯着惜音通红的双目看了一会儿,这才幽幽劝道:"惜音,你尘缘未了,今日若想借此斩断尘缘,只恐事与愿违,反倒徒增怨念。"

    "师傅,我……"

    当日,被外出化缘的住持和师姐们于水边救下。心灰意冷之时,也曾苦苦哀求慧净师太收自己为徒。师太好言相劝不肯应允。但看惜音孑然一身无处可去,又起了慈悲之心将她留下,但只让她带发修行。称须得看她佛缘深浅才好决定是否正式纳入门下。

    "佛缘未到,若一意孤行,则贪痴嗔三垢俱集",师太的眼睛仿佛能dong穿一切,看破了惜音急于隐藏的那一丝儿不堪的小心思----她如溺水之人,试图牢牢抓住最后的浮木,"反之,人有觉心,自得菩提道,心怀善念,何处不修行。惜音,切不可说违心之言,行违心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怎么活过来的,重要吗?当然,你们自己脑补好了。

    ☆、远走高飞

    前言:

    小时候以为的很多事都是假的。

    正文:

    张家。叶昭养伤三月有余。日子无聊到她想找人打一架。

    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天天苦笑,没料到自己从深不见底的悬崖坠下还能活着。父兄曾说她就像一株野草,哪怕在那荒滩戈壁,也能凿破个dong钻进去,蛮横地生长。

    躺的久了,每天大把醒着的时间里,往昔一幕幕挡也挡不住地往脑袋里钻。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慈爱、哥哥的守护、 兄弟的相知。可念头每滑到深渊的边缘,就被硬生生拉回来。只有一个人,不敢想,不能想。

    那段时间,叶昭笑的次数很多。因为全身上下,也只这脸感觉是自己的,还能动一动扯出些苦笑来。

    过了一个月,她在张家婶子的惊呼中扯掉了胳膊上的绷带。虽然动起来笨拙的很,也比躺chuáng上当个要人照顾的残废qiáng。

    两个月不到,她蜷起脚撑着双拐在院里飞快地溜达把旁边的张家婶子吓得不住阿弥陀佛。

    庙里,惜音担心了足足三个多月。叶昭的伤势好转,她并没亲眼所见,但知道得不少:今儿叶昭扭着胳膊非要自己吃饭,汤匙抖抖索索半天没送进嘴里,gān脆低头咬了碗一饮而尽,明儿叶昭又丢了拐去追ji,一瘸一拐的腿还不太听使唤,一头栽进ji窝吃了一嘴ji毛。

    惜音默默叹气,阿昭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受了伤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幸得神明庇佑。她跪在佛前,虔诚感谢上苍垂怜。

    庙里的师姐妹都觉得这几月,清音跪在佛前诵经祈福的时间比以往要长得多。

    村东头那松树,早前遭那被褥厚的积雪压弯了枝,眼下雪融了一些,就又神气活现地挺着。正如叶昭现在的状态,倒不是摔坏了脑子回到孩提时候的模样,只是一种本能,越是不能动,她就越渴望自由。叶昭觉得自己再不找点事打打岔,她就快发霉了。

    可每次闹腾过后,等她的劲儿泄了,一不留神就找个高台,一声不吭地呆坐着。

    大牛一直不明白柳姑娘是怎么了,但他喜欢看她闹得ji飞狗跳的样子,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一样。呸,大牛刷了自己一嘴巴。人又没死,什么叫像活了一样。

    有次,大牛拿了几口烧刀子,壮着胆子挨着叶昭坐下,还没开口,脸就烧得跟炉火似的。叶昭也不说话,夺了他手里的酒壶仰头就喝。

    大牛借着酒劲,把一直盘旋在心口的话省略成两个字----"阿昭。"

    叶昭一口酒喷出老远,钳着大牛的肩,"我不喜欢。"噌一下把酒壶丢在大牛怀里,拍拍屁股走人。

    "阿昭"是独属于一个人的记忆。儿时,母亲唤她"昭儿",那是在表妹到来前最亲昵的称呼。直到某个时候开始,房前屋后,有个小尾巴,整日里"阿昭阿昭"叫个不停,她颇为得意,谁家也没个这么漂亮的小表妹。

    叶昭从小就喜欢漂亮的小人儿。那张家的,是个豁牙,笑起来蠢蠢的。李家的,脸盘子大如磨盘,可够难看的,还有那王家的林家的徐家的都入不了眼。只有自己的表妹白白的,香香软软的,长了一副面人似的一看就很让人喜欢的模样。

    每次玩儿新郎娶亲的游戏,表妹都是一群玩伴争抢的新娘子。不过慑于叶昭拳头的威力,只能屁颠颠眼巴巴落个抬轿子的份儿。"小爷的表妹,自然是小爷的!有本事,你们自个儿找个顶顶好看的表妹去。"叶昭为此一直很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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