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一度的月光

标签:花季雨季成长校园关键字:主角:陈颐,季霜┃配角:刘璇,唐潇潇,韩铖,林佳倩,张兴宇十八岁以后,她过得全是太操蛋的人生。要说真心倒也不必,怀旧难免矫情,只是偶尔回想起来,那个十七岁的秋天,那个月光下的女孩,那女孩脸上虔诚又真挚的表情……

第14章
    前一天她看到季霜没了纸。

    后来季霜把卫生纸还给她,两人都没提夜晚之事。好像那事没发生过,两人都失了忆。

    “最近宿舍也没以前热闹了。”陈颐又道。

    “她现在只有你了。”林佳倩望着前方,“我是说在宿舍,她只有你。”

    “可是杨晓楠……”

    林佳倩摇摇头:“谁知道呢。她说人家不是真心诚意,只有咱们俩,是不为任何才来到她身边的。哎,这人就是太较真了……”

    陈颐觉得林佳倩说得对,季霜在某些事上的较真态度已达到旁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她明明看到杨晓楠对季霜一如既往得好,有好吃的还会先拿出来问她,对季霜也是有求必应。

    她不知道自己和杨晓楠的区别在哪里……

    甚至某种意义上,她还不如杨晓楠。

    如果真是季霜多心,如果自己换作杨晓楠知道季霜这么想自己,恐怕不知多伤心。

    可是当她这么想着,告诉林佳倩的时候,林佳倩却笑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颐,你就是不一样。”

    陈颐疑惑。

    “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我也看不出来我与杨晓楠有何差别,却能看出来你和她们的不同——至少在季霜眼里。她信你,知道你心无杂质。不会背叛她。”

    “背叛?杨晓楠有背叛她?”

    “没有。”

    可是,究竟何为背叛呢?

    她想了很久,大概想出些头绪来:如果真要说不同,那么她与杨晓楠等人的不同,恐怕就在于——杨晓楠可以没有季霜,或者可以有无数个“老大”,可是她不行。

    她只有一个宿舍长。

    只有一个季霜。

    对林佳倩而言,亦是如此。

    第9章 09

    回家前一天,宿舍陆续走光了人。陈颐的班车在第二天早上7点,季霜的车是凌晨3点。

    以前回家的时候,季霜一般会去李哲寝室,第二天一块出发,宿舍便只剩陈颐一个。

    这次宿舍有人陪伴,陈颐有点不适应。

    晚上11点,宿舍静悄悄的,整座楼都走了三分之二,深秋的夜里凉意浓厚,可是抵挡不住回家的喜悦。

    对于三中的学子,一月回一次家已是莫大的荣幸,虽然比不上省重点两月一次假,却在全市范围还是以严苛著称。

    两人躺在chuáng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对于第二天凌晨要走的人,这是个通宵之夜。

    季霜略有些亢奋,相比起前几日的低糜,回家让每个人暂时忘却苦恼。她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知道陈颐也没睡,便叫她下来聊天。

    陈颐窝在被子里正舒服,不想出被窝:“就这样聊吧,我不睡,你放心。”

    “谁说你睡不睡了。”季霜披衣坐起来,“我不让你睡,你敢睡吗?”

    “……”

    季霜敲敲头顶的chuáng板,“快下来,陪我说话。”

    陈颐实在不懂说话为什么要下去,挡不住季霜软磨硬泡,她下了chuáng。

    “我要面对面说话,看见你的脸,这样才有真实感。”季霜向后靠了靠,为她腾出地方。陈颐坐在chuáng尾的位置,两人靠着墙,一前一后,缩在被子里。

    “冷吗?”

    陈颐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季霜少有的开心,陈颐都感觉到了。她决定不辜负这一晚的情绪,振作jīng神,好好扯闲话。

    于是,听了两小时季霜和韩铖初中的事……

    从相识,到相熟,再到确定关系,季霜讲得绘声绘色,陈颐也听得全神贯注。季霜讲故事很有一手,如同她第一次见陈颐那天讲鬼故事一样,陈颐也很快被她带到那个中二年代……

    “当时,很多人都对我特别好,真不是我chuī,陈颐……人都是将心比心的,我妈常说‘人在做,天在看’,所以我从不做违心的事。你点头gān嘛,陈颐你真傻,整天傻呵呵的……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哈哈。不过说真的,我没骗过你。——回归正题,我在班上可受欢迎啦,她们有零钱就给我买礼物,我喜欢吃辣条,天天一包卫龙丢我桌上,要么就直接给我钱……你说我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没办法,姐就是人缘好。”

    “后来韩铖啊……他追我,可没那么简单,他有情敌。我想想我是怎么就和他在一起了呢?……哦对,是那天。那天课间,我正在做题,有人点了我一下,我一抬头看见满天的蒲公英,朝我飞来……他去采了很多蒲公英,都在手心里,我抬头的时候他一口气chuī起。真的,特美,你能想象到吗?”

    “然后我气得不行,满楼道追他,就这样……我追到他啦,他也追到我了。”

    季霜说完,收回满目的流光,脸上腾起了浅浅的红晕,一瞬间回到三年前那个午后。她收起笑,看着陈颐,知道此刻身处市三中的宿舍,此时也不是初二,是高二。

    此情此景,早已不是当年。

    季霜吸了口气,紧紧被子:“傻bī吧?白痴吧?”她笑,“我只跟佳倩说过,再一个就是你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提起来就可笑。你想笑就笑吧。”

    “不想笑。”陈颐这么说,脸上还是挂着笑,“很làng漫,很美好。我都羡慕了。”

    “没什么羡慕不羡慕的,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同,都有它的价值。你羡慕我的同时,怎么不知道我也羡慕你呢?”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季霜叹了一口气,声音因长久说话显得低沉沙哑:“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为每件事情都那么认真,做什么都能做得下去。最重要的是……你没被很多东西污染,可能你本来就不会被污染。”

    陈颐能明白季霜的意思,即便她想争辩自己不是那样的人,至少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自己也有丑恶、自私、愚昧的一面,可还是从心眼里高兴。

    季霜看着她傻乐,自己也傻乐起来。

    “几点了?”季霜看看表,凌晨1:30,“再唠半个小时我就走了,接下来你好好睡觉。”

    “两点?不是三点吗?”

    “不想匆匆忙忙,早点去等,还能坐个好座位。”

    陈颐知道她是不想耽误自己睡觉,季霜也知道如果她在,陈颐绝不会老老实实睡觉,于是不谋而合,都默认了这个决定。

    季霜开了音乐,手机里缓缓流出《各自远扬》,中孝介的。

    两人都打了哈欠,可是仍睁着眼。

    “你别羡慕我,我一点都不让人羡慕。季霜,你真的别羡慕我,我活得可悲催了。”或许是困意浓厚,陈颐的语调像是微醺之中,“我爸妈,每天只管着那一帮学生,然后就是我妹妹。我从小跟奶奶住,爸妈现在也很关心我,可你知道……你知道吗?高中开学到现在,他们从没来学校看过我一次……”

    陈颐觉得悲伤,不是她乱矫情,而是脑海中一遍遍闪现同桌淡然又幸福的脸庞、她说话的音调、她不慌不忙有恃无恐的姿态……都令陈颐觉得陌生又羡慕,甚至嫉妒。

    “我不是说他们不好。”大概也觉得难为情,陈颐慌忙擦去泪水,“爸妈对我真挺好的,我回去他们给我做好吃的,请假带我去买衣服,从不要求我洗碗,可是……小时候……”

    季霜慢慢挪过去,握住她的肩膀。

    “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我妈很bào躁,不由分说打我骂我,用各种羞rǔ难堪的言语……季霜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你没体会过……爸爸喜欢妹妹,特别喜欢,他也爱我,可是一旦我和妹妹起争执……”

    季霜把陈颐搂在怀里。

    陈颐靠着她的肩膀,觉得烟雾缭绕,仿佛身处幻境,那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喝酒了。她闻着季霜衣袖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安心又踏实。

    可是很不美好地……把衣服弄湿了。

    “没事,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季霜声音恬淡,“陈颐,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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