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然坐着没动,眼神晦暗不明。 “听到没!跟他们一起滚出去!”老板冲他大喊。 “大哥,你冷静你冷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要杀我,好不好?”女人哭喊着,想要稳住老板,“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手机里的全部转给你!” “闭嘴!不然老子马上宰了你!” 警察为了不激怒他,退到了门外,只留一个人和他jiāo涉。 老板yīn恻恻地笑着:“你们既然找到我,肯定是为了十年前的那个女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十年了,你们这群蠢货……哈哈哈哈哈哈……” “大哥,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一个没成年的小孩,你就饶了我吧,求求你了!”女人涕泗横流,只希望能打动老板,求他放下刀,放自己一条生路。 “小孩?哈哈哈哈,那个女人也是这么求我的,家里还有一个小孩……你们的小孩跟我有什么关系?!” 警察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劝他放下刀,放了人,劝他争取宽大处理,不要一错再错。 “放了她,我还怎么跟你们谈条件?她在我手里,就是我的筹码,我不信你们敢动我!” 女人的脖子已经渗出血来,热烘烘的面馆里,她感觉到痛和汗混杂在一起,痛苦地看着蹲在前方5米不到警察。 “我换她。”是晏然,他扯下脖颈上的毛巾,扔到桌面上,对老板说,“”你不是想要一个人质吗?我来做你的人质,你放了她。” 老板血红一双眼,死盯着晏然:“你给我滚!” “对你来说,我或者她没有差别,不过是个筹码而已。”晏然的心平气和在此时此地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晏然,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有多远滚多远!”老板失了残存的耐心,冷笑道,“你小子平日里不声不响,这时候逞英雄来了,给你早死的爹妈挣牌坊吗!” “你也说了,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我就算死了,也没人找你偿命,对吧?”晏然蹲着,往前倾了倾身子。 女人脖子的血越流越多,面色也愈发痛苦。 “偿命?老子不怕!十年前那个女人被老子杀了,怎么没人来找我偿命?” 晏然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惊慌,他盯着老板,甚至轻抿着唇,显出几不可察的一丝笑。 “找啊,我不是来了吗?” “什么?”老板愣神看他。 一声入肉的闷响,老板右手脱力,刀应声落地。晏然一把拽过女人,推向警察,同时一脚将菜刀踢远。 老板被警察压住,铐上手铐,脸贴着地挣扎:“你说你来gān什么的?” 晏然居高临下看着他,看他被押上警车,他始终没有说话。 警笛拉响,晏然望向面馆墙上那台布满斑驳油渍的老旧挂钟,时针正好指向七点整。 十五岁的清晨七点,晏然永远地失去了母亲。二十五岁的清晨七点,他终于可以给母亲一个jiāo代了。 晏然站在晨光中,竖直挺拔,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仿佛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从高处跌落,隐忍十年,他眼里仍然有光,像是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 (十九) 凌寒抱着胳膊,鼻头泛酸,泪水夺眶而出。肩膀即刻被人搂住,感同身受的啜泣声,来自放下手头工作提前三天赶来小县城的江帆。 随着导演李孟陶的一声“咔——”,电影《18路终点站》杀青了。 工作人员适时捧出两束鲜花送进方知言和徐立冬的怀里,两人鞠躬致谢,再拥抱彼此。 江帆鼓掌走上前去,跟李导一起宣布杀青,一片欢腾之中,只有凌寒还沉浸在故事中。 她低头,拿手指揩掉面上的眼泪,再抬头时,方知言已到跟前。 他举着自己刚刚得到的花束递到凌寒面前,浅浅笑着:“凌老师,谢谢你的故事,谢谢你写了晏然,我没有辜负他,但愿我也没有辜负你。” 二十四岁礼貌周到的方知言跟二十五岁冷静克制的晏然重叠在一起,如同时光jiāo错,凌寒一时还陷在最后一幕的情绪之中,眼眶再次发酸。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束,忍住泪意,摇一摇头:“没有辜负,你做得很好。” 方知言拿一双浸了夜露的眼睛笼住凌寒,他深深看她,看她润着水的眼,害怕她兜不住泪,轻轻笑:“再哭徐老师又要笑你了。” 凌寒被他一逗,抿唇笑了。 “知言,凌寒,快过来拍杀青照啦!”帆姐冲他们招手,招呼人过去拍照。 方知言回头应了声,对凌寒说:“过去吧。” “花……”凌寒重新把花塞回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