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身碎裂,灯油滴落,灯芯仍在,火光早已熄灭。 怎会如此?!” 马宗主上前查看,两名长老惊疑不定,心中忐忑。 聚魂灯灭,之前半点征兆都没有。 论理,筑基修士身死,也该留存一魂一魄,由聚魂灯引回。宗门可循迹追查,查清是哪个门派下的黑手。 马长老的情况出乎所有人预料,神魂俱灭,三魂七魄皆无。 简直像遭到雷劫。 两名长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隐瞒心中所想。 此事好说不好听,万一惹怒宗主,万不能善了。 是谁?究竟是谁?” 扶起聚魂灯,马宗主犹不死心,运起法力探寻聚魂灯内。良久,仍是空dàngdàng一片,什么都没有。 莫非是天人宗?” 不,不会。 马宗主很快否定这个可能。 天人宗虽列入十八宗,排位却不高。 除久不出世的元婴尊者,两名金丹真人多坐镇宗门,在外行走的天人宗门人,修为最高者不过筑基后期。 以筑基后期修为将马长老等人灭杀,不留半点痕迹,可能性微乎其微。况千机宗附庸天人宗,后者夺宝并不困难,何必动手杀人? 那么,会是谁? 难道还有其他宗门得到消息,插手此事? 思及此,马宗主心头微颤。 除了不起眼的小门派和部分散修,一山、两观、五皇、十八宗,千机宗一个也惹不起! 马宗主终于意识到,灵宝出世,怎么可能不惊动诸多尊者大能。自以为聪明,占得先机,不过是为他人探路的棋子! 自始至终,灵宝于千机宗都是镜花水月,空想一场。 找到得不到,得到保不住。 遣门人至千刃山寻宝,归根结底,只是送死! 此事……错在我!” 错已铸成,不可扭转。 马宗主放开聚魂灯,双手握拳,狂啸一声,凌厉如刀的罡风突起。 两名长老忙运起法力,护住自身。阁外的童子早禁不住七窍流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竟视我如豚,rǔ我宗门至斯! 怒火冲刷气海,法力贯通经脉。 马宗主竟是因祸得福,冲破金丹初期境界,隐隐摸到金丹中期的门槛。 罡风渐停。 内门子弟拖走生死不知的童子,两名长老抱拳道:恭喜宗主!” 两人均看出马宗主修为提升,心中滋味很是难言。 恭喜尚早。本座要闭关修炼,待出关后,定要查清此事是何人所为,为马长老报仇!闭关期间,宗门之事便托于二位。荒川古境,”马宗主冷笑一声,这次不会有我宗名额,下一次,本座定会自取!” 是!” 天人宗内,一名内门子弟接到外门回报,匆匆前往长老议事堂。 城主府内,山城城主正设宴款待凌霄观来人。 莺歌燕舞,酒酣耳热之际,有披甲卫士匆匆行至殿外,对侍者道:快去禀告城主,人回来了!” 侍者不敢耽搁,弯腰进殿。仅仅一名小侍,即有练气一层修为,足见山城城主府底蕴之厚。 由此,千机宗一行人折损千刃山下,神魂不存的消息再遮掩不住。 无论是缀在马长老身后的寻宝者,还是以自身法力获悉过程的尊者大能,都不由心生凛然。 操控噬魂藤,灭杀千机宗门人的黑袍修士,究竟是何来历? 莫非真是久不在人界露面的巫皇宫,定心不住,终于有了动作? 荒川古境将开,山城内聚集大量修真门派弟子,并有慕名前来的散修。关于千刃山巫族修士的传言,愈发流散开来。 灭杀筑基修士,不难。 然此般手段,却非寻常修士可以做到。 此人非出自巫族,定是魔修无疑!” 李攸以为留下马长老师徒三人,首尾已收拾gān净。殊不知,他的名声正在山城传开,还被人扣上魔修”的帽子。 归根结底,仍是经验不足,对此世了解太少。 亏得入荒川古境吸引力够大,名额难得,否则,千刃山定将迎来一波又一波除魔卫道”的正义人士。 不过,即便知道,李攸也未必在意。 为达成所愿,他定要入世,早晚都会引起他人注意。 低调?扮猪吃老虎?忍rǔ负重默默积聚力量? 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不打算这么做。 我所欲者,定要逆天!我所行者,无非本心二字!” 三界以实力为尊,李攸没兴趣扮作蝼蚁任人踩踏,手被踩断才起身反击。 他欲行之路,是为霸道! 每踏一步,都如巨峰压下,猛虎噬鹿。 凡遇障碍,唯有碾压! 回山之后,李攸盘坐湖边整整一月。 不动,不听,不言。 任山风刮过,bào雨再临,始终如一磐石,几同千刃山共生共存。 理所当然,一座深井再次成型。 两株噬魂藤扎根湖边,好奇从井口下探,险些被浑身包裹灵光的李攸碾成藤gān”。 惊魂未定爬出,再不敢轻易下探,一心一意留在湖边修炼,半月之后,藤上连生数片新叶,许多老叶深绿近墨,叶脉流动股股深红。 山石村中,借李攸留下的湖水,山虎和石豹的伤势渐已痊愈,转而照顾其他受伤村人。 经此一劫,原本人丁兴旺的山石村,余下不足三十人。许多还是外出采摘野菜方活得一命。 石氏族老已死,村人均无驭shòu之能。失去同伴的穿山shòu却没有离开,而是将山虎等人带到山下一座岩dòng,静静守在他们身边。 看着伏在dòng口的穿山shòu,山虎和石豹眼眶发酸。 谁言shòu类无情? 比起视人命如草芥的修士,穿山shòu倒是更有人情味。 这日,山虎同石豹合力打来一头huáng羊。 山虎只剩一条手臂,不能开弓,只能与石豹合作,一人驱赶,一人拦截。三次里,总有一次收获。 dòng中族人听到声响,互相搀扶着走出。 难为你们了。” 两个半大小伙子,身上带伤,却要照顾这些老老小小,累得让人心疼。 一个妇人挽起袖子,几步上前,道:你们先歇着,这活嫂子来做。” 声落,又有两名妇人上前,合力提起huáng羊,到dòng边溪口剥皮拆肉,生火炖煮。 山虎和石豹退到一旁,靠着穿山shòu坐下,望着千刃山顶,都有些出神。 豹子。” 恩?” 等到族人安定下来,我要入山去寻恩人。” 石豹没说话,随手拽起一根草jīng咬在嘴里,草叶上下摇摆,一股苦涩、几丝甘甜自舌尖开始蔓延。 我曾发下誓言,要与恩人为奴。恩人入山不愿露面,我亦不能违背誓言。” 我晓得。”石豹丢开草jīng,如果可以,我想与你同去。” 为何?” 听你所言,恩人必是本领通天,我想同恩人学本事,保护族人,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山虎沉默了。 马长老一行虽然死了,可他同石豹都清楚,这件事没有了结。不将马长老背后之人寻出,山石村活下来的人将永不得安宁。 好!你我二人一同去寻恩人!” 两人握拳,重重撞在一起,随即仰首,哈哈大笑。 穿山shòu被惊动,睁开一只眼,见无异状,懒洋洋打个哈欠,重又睡了过去。 第八章 惊诧 山中无岁月。 日升月沉,转眼间又是半月过去。 山脚岩dòng中,受伤村人陆续好转,开始搬出岩dòng,搭建木屋。并在仅存的一名老人带领下,到村人死去之地祭拜,立起石碑,令后人不忘今日之难。 汉子们拿起弓箭长刀,同山虎石豹一同进山。不谙弓箭,也可随山虎一同驱赶huáng杨野兔,挖掘陷阱。 妇人们结伴采摘野果,硝制皮毛。 余下五六名行动不便的村人,在村中编制藤箱藤筐,削制木矛。或架起织机,纺织麻布。 村人的生活日渐走上正轨,也有了自保能力,穿山shòu不再整日守在原地,时常会离开,短者半日,长者三四天。 穿山shòu偶尔会带回整株野果,分给村人。 村人猎获的野物,同样会留出它的一部分。 随着时间过去,天气愈发炎热,刮过山脚的风亦无法驱散热气,带来清慡。 山上倒是凉快些。” 一名缺了左手的汉子回到村中,弯腰解下藤筐,扯开短衫抹一把脸上的汗水,露出横贯肩颈的一道长疤。 不如寻个日子迁上山,总能凉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