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伤口顿时就漏了出来。端是狰狞。 云五娘注意到他身上的伤,何止是一处。那伤疤纵横jiāo错,应该都是战场上留下来的。 她从火盆上架着的壶里倒了半盆热水,给他清洗了伤口。这才上药。又将自己一条崭新的白里衣剪了,给他包扎。 “云家的姑娘,何至于这般的节俭。里衣竟然是棉布的。”宋承明小声嘀咕。 云五娘面上一囧。都伤成这幅德行了,竟然还有心情管她穿什么料子的里衣。“大冬天的,绸缎上身不冰啊!哪里有棉布好。” “赶明给你送几批好料子,不冰!”宋承明双眼含笑看着云五娘,“可见云家没把好东西给你使。” 还来挑拨离间了!云五娘气结。 “给我点吃的,喝的。我不能在这里久待。”宋承明感觉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小声道。 伤口还豁着口子呢。怎么又走! 云五娘觉得不忍,但又得相信他的判断。于是将带着的点心拿给他,又从茶壶里倒了温热的茶放在他手边。扶他半靠在炕头上坐了。 见他真是饿极了,吃的láng吞虎咽,就坐在一边给他把破了的衣服简单的缝起来,要不然出门可就灌风了。 宋承明随意的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在火盆边拿着针线。冷硬的心,蓦地一暖。 “怎么了。”云五娘抬头问道。 宋承明举着茶杯,掩饰的道:“没事,就是渴了。给你把茶壶里的茶喝没了。” “无事。不够还有。”云五娘微微一笑。这个人算的上自己的恩人了。一命还一命,谁也不欠谁的了。 “不好奇我是怎么受伤的吗。”宋承明没话找话的问道。 “怎么受伤的。”云五娘摇摇头,“上次你跟踪皇上,被他发现了。” 宋承明呵呵一笑:“他要是那般jīng明,也算是天下之幸了。” 云五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以辽王的身份,谁敢杀他。 不是皇上会是谁。 辽王是文慧太子的儿子,难道还有人担心他是挡路石不成。 “太子……”云五娘不确定的问道。 这姑娘果然聪慧。 云五娘从他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心里就更惊诧了。在她认知里,太子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文雅中带着几分君子之风,偶尔还有些文人的清高。 但独独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样的。 但同时她心里又道,太子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太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掉进了他的陷阱里。 她哑然的看着宋承明:“您怎么会惹到太子。” 宋承明的嘴角牵起几分嘲讽的笑意…… 第38章 宋承明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意:“得罪倒是没有。不过,我生来就注定是别人的障碍。也许哪一天,就跟我的父亲一样,突然病逝了。” 他的声音透着苍凉跟冷漠。听得云五娘心里顿时就难受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她和颜氏,她和三娘,何尝不是注定的对立面。 “不会死的!”云五娘没有抬头,而是将缝补起来的衣服一点一点压平。上面的血迹已经gān涸了,手上还是沾上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就那么一下一下的将怎么也无法抚平整的衣服继续往平里抚。“不会死的!”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宋承明看着还纤细的小姑娘,心反倒安定了下来。“要是我死了,能记住我的人不多了。” “不会死的。”云五娘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你不会死的。”如此的固执又执着。 宋承明看着她那黑白分明,却望不到底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倔qiáng和坚持,“好的!我不会死的。” 云五娘紧攥着的手才一点点的松开。 “你在害怕吗。”宋承明看着云五娘问道,“怕什么。” 怕什么。 怕颜氏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自己,怕自己成了娘亲和哥哥的累赘。 云五娘摇摇头,将衣服上有血迹的地方在盆里清洗了一下,那血水从指缝里风挤出来,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点点拧gān,然后搭在火盆边的架子上烘gān,“才过了子时,你睡一觉吧。离天亮还早。” 宋承明定定的看着云五娘,她的动作一板一眼,机械,呆板,却又井井有条。证明她已经调试好自己的心态了。 她刚才在想什么。 想到了哪里呢。 是啊!她一定是想到了她自己的处境。 她是金氏的女儿,就注定得生活在角逐之中。可这丫头,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呢。 “听过东海王吗。”宋承明看着小丫头问道。 东海王吗。 云五娘将一杯温茶递到他手里,才道:“跟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后被封为东海王。后来挂冠悠游与江湖,又走通了南北商路。有当世范蠡之称。” 范蠡被誉为是: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 能被赞类似与范蠡,可见世人对他的肯定程度之高。 “怎的问起他来了。”云五娘有些纳闷。 “你可知道东海王姓什么。”宋承明看着云五娘问道。 “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金鑫正是东海王的名讳。”云五娘坐在炕沿上,长夜漫漫,两人说说话也不错。 宋承明看着云五娘,似有深意的道:“是啊!,他叫金鑫!跟金确实有缘。” 云五娘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金鑫……金……金夫人…… 她蹭一下就站起了身!娘亲是东海王的后人!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不是相传东海王已经绝嗣了吗。不是说已经没有传人了吗。 可辽王不会瞎说的!他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信口开河。 真是会是娘亲吗。 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呢。如果真是东海王的后人,那云家态度就合理了! 东海王不仅是太、祖的智囊,更是支持太、祖的财阀。可以说,没有东海王,就成就不了太、祖。 东海王是世袭铁帽子王!这不仅代表着权利,更代表了东海王的财富。 范蠡有财神之称。那么东海王的财力可想而知。 也许存下来的银子是有数的,但是其留下来的产业确实无形的资产,说是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金矿也不为过。 若是东海王还有后人,那么,这些产业必然在其后人的手中。 云家能放一个男丁出去,不入族谱,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他们想叫云家的血脉,继承金家的产业。 那么,云家就是大秦国的巨无霸了! 是这样吗。 可是,金家为什么会传出绝嗣的话。为什么除了第一代东海王就再没有金家的子孙承袭这个爵位。 如果娘亲是东海王的后人,她为什么要隐藏身份。知道她身份的人又有哪些呢。 她是怎么沦落为云家的妾室的。是云家的算计,还是别的。 一个个问题闪现在脑海里,云五娘觉得头疼欲裂。 “你现在可明白了你的处境。”宋承明看着云五娘脸色不停的变换,就知道这姑娘想到了。 自己的处境吗。 如果娘亲和哥哥手里有如此资源,那么,自己就是别人要争夺的筹码。 谁攥着自己,谁就掌握了那些资源,是吗。 难怪娘亲对自己总是冷漠的。难怪她从不肯看自己一眼。 没有了娘的关爱,自己才不会成为被争夺的牺牲品。 是这样吗。 她看着宋承明,“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也是你要争夺的筹码吗。” 宋承明脸上闪过愕然,愣了好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他看着云五娘,道:“如今知道金夫人身份的人不多。太子似有察觉。我告诉你,是让你警醒一些,别落入别人的算计里。你知道,东宫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你呢!你知道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还是一切真的都是巧合。 云五娘垂下眼睑,心里如是想到。 宋承明露出苦笑,“你别多想。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是太、宗一脉的独苗。东海王和太、祖之间是有协议的。这件事,涉及皇家机密。太、祖告诉了太、宗,太、宗却没有传给先帝广平帝,而是留了秘信jiāo给亲信保管,等我的父亲文慧太子长大,就传给我的父亲。可惜,我父亲还没有动作,就死了。这份秘信,才又传到了我的手上。现在你可明白了。有没有你,是我的东西终归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