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的眼睛随着飞机划,她在想,这飞机这么大,该是飞国际航线吧?会飞去哪儿?有没有去旧金山的航班? 陆攸之在上车后打开手机,给徐图南回了个信息,她回了个“好”字。 言清欲在看到后笑着问她:“这么忙呀?” “哪有。”陆攸之锁了屏,随手把手机放进中控台下面的杯架里。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好像觉得有点尴尬。或许...就是因为那一眼,那个蜻蜓点水似的感觉。沾到水了,起了涟漪,就要缓一会儿。 “哇,飞机。”言清欲趴在窗边。 一架飞机从头顶轰隆而过,带着一闪一闪的灯,大概是桥安机场起飞的。陆攸之转头去看了看,不仅看到了飞机,还看到马路边就是中国东方航空营业部的牌子。挺巧。 “很喜欢飞机吗?”陆攸之笑。笑完又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嗯,小时候喜欢。”言清欲在副驾上坐直了身子。 “小时候觉得飞机很高级,就是电视上那种西装革履的人坐的。戴着墨镜,推个小行李箱,或者拎个电脑包...后来我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还兴奋地整晚没睡着呢,哈哈。” 说完这些她觉得好像也有点蠢,于是又补了一句:“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陆攸之说了句“是的”。 言清欲在小时候确实觉得飞机高级,毕竟没坐过,印象里那是jīng英坐的。对,jīng英,这个词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曾经的陆攸之是。陌生是因为——她自己不是。 可是后来坐过飞机之后觉得也就那样,当然是经济舱。里面也挤,还吵,而且航空餐还不好吃。但就算是头等舱又怎么样?其实不过是个jiāo通工具而已。 所以,她现在更喜欢公jiāo地铁。轮子滚在地上的才叫踏实。 所以,那也都是从前的事了。 为什么会问出那个蠢蠢的问题?陆攸之在想。或许...是因为她也喜欢飞机,特别是小时候。 并不是因为什么高级,是觉得它在天上。凌空的感觉很缥缈,不用去想地上的什么家庭破碎或者人情冷暖,它会给人一种刺.激,特别是遇到气流的时候。 有一次遇到机场bào雨,飞机没法降落,被迫在上空盘桓了半小时。她在那一刻居然希望这雨永远别停,就这么一直下下去,她就能永远在天上。 后来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逃避。好多事情她习惯去逃避,逃避不成,就会有一种焦灼感,就像那次乘务员播报说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一样。 去言清欲家的路很顺畅,并不太堵。 将近十一点,白予送秦湘到家,夜幕沉寂。她给她开车门,问她:“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吧?” 秦湘站在小区门口,说了句:“没事,我找代驾开回来。” “奥...”她又抚了抚额,“明天我车限号。” “明早见。”白予转身就开车走了,连个红色尾灯都没留。 白予在驾车离开的时候觉得异常疲惫。她本身在这段时间就觉得疲惫,特别是遇到特别事儿的当事人的时候,特别是在她发现她的同事里女生数目远大于男生,但合伙人里女性比例却远低于男性的时候。 其实很多时候,白纸黑字的法律尚有探讨的余地。可人心,却更难琢磨。 在这个社会,身为女性并不能带给你多少特殊的眷顾,但你也不会因为这个性别而寸步难行。只是,有些边边角角的“卡带”太多了。心累而已。 她也不是不想就这样站在车边看着她好好回家,只是现在的关系还没必要做到这个层面上。人与人相处的时候有些感觉特别重要——那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喜欢一个人,等待她的回复,那种望穿秋水;刻意保持某些暧昧,那种殚jīng竭虑。有时候她也想让对方尝尝这种味道,出于私心。 白予转过一个弯。但在转弯的时候,她在想,是不是该多听几首张学友的歌了?还有,明天给她带什么早饭,要那种好吃又不油腻的。 旧金山,秦湘已经好多年没去过了。她站在小区门口,直到白予的车消失在拐弯处才回去。 所以,她今天为什么要喝酒?她在想。或许是因为明天她的车限号。 可这跟明天有什么关系? 陆攸之送言清欲回去后还待在车里没动,天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轰隆的飞机。她突然意识到夜已经深了,夜色笼人。 有时候她会想到徐图南的事情,比如今晚。 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莫名的情绪滚上来,她就要停一会儿动作。一路上她跟言清欲细细碎碎地聊了些,偶尔也有聊到那些泛起的涟漪,却始终没聊那块沉下去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