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五顿?你当喂猪呢?"林墨笑了笑,静静的看着韩勋,"你帮我联系一下小书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他说。" 韩勋心底不可抑制的泛起阵阵恐慌,"等手术做完了,你好起来了,再跟他说也不迟。你现在……他看了会担心的。"韩勋向来不会劝慰人,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听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大半年没见过小书,有点想他了。" 林书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小了五岁多,家里遭逢劫难时,林书才只有十岁,他们兄弟俩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长大的。原先林书因为一些事情还有些心结,后来被林墨说通了以后,兄弟俩的感情越发好了。因为林书去了y国留学,目前半工半读努力完成他最后一年的博士课程,林墨这一年又遇到太多变故,兄弟俩都抽不时间来,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 韩勋呐呐的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胡乱点头答应了。 林书手头有个极重要的实验正处于关键阶段,实在挪不出时间,林墨又没具体说什么事情,只说让林书到m国跟他聚聚。林书一想再过三四天就是林墨的生日了,到时候实验也告一段落了,正好过去给哥哥庆生。 于是,兄弟二人约好生日那天见面。奈何,在林墨31岁生日前一天晚上,他的身体突然急剧恶化,丹尼尔教授不得不临时决定提前手术。 10月24日早上,林墨早早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注she了特殊药物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前段时间jing神了一些,断断续续跟韩勋说了许多话,话里话外没少安慰紧张憔悴的韩小人。 一直等到上午是十点,林书依然没能赶到,大概因为还在飞机上,手机也一直打不通。林墨只能带着些微遗憾,被护士们推着进手术室。事实上,他并不希望林书见他现在这样,他曾答应过林书,以后有什么事情再不会瞒着他,而他现在显然又食言了…… 如果,他躲过这劫了,相信小书一定会原谅他的。 如果,他躲不过,那么小书还是会原谅他的。 好吧,就当他最后再耍一次赖皮好了。 在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刹那,韩勋突然将护士们拦了下来,他扑到林墨面前,重重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同时拿出一个jing致古朴的小檀木盒,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两枚雪白的羊脂玉戒。 戒指式样极其简单,甚至连花纹也没有,但即便是外行,也能一眼瞧出这两枚戒指的不凡。 韩勋取出其中一枚,小心翼翼的戴在林墨无名指上,他握着林墨的手浅笑着说:"我把你的事情给我爸妈说了,我爸妈不仅没有反对,还给了我这对传家宝。现在给你带上了,你就是我媳妇儿了,等你做完手术出来,我就带你回家见我爸妈,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说到最后,韩勋的声音有些不稳,隐隐带着些哽咽。 林墨怔怔的看着韩勋,这半年来,他憔悴消瘦了许多,哪有当初韩小人的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一时间,林墨心底涌出无限酸楚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圈也不禁跟着泛红。 如果,他能早早知道韩小人别扭的感情,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林墨告诉他‘好’,可是喉头不断涌出腥甜,竟让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力点头,尽管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微微动了动脑袋,可韩勋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他尚未来得及欣喜,下一刻,林墨唇边涌出了大股大股暗红的血液…… "林墨,林墨……" 林墨隐隐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不断喊着他的名字,他很想回应,意识却渐渐飘远。在他完全坠入永恒的黑暗前,他脑海中最后浮现的竟是韩勋那张憔悴悲伤的脸…… 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在为离去的生命哀鸣;医生们有条不紊的采取急救措施,却最终无法从死神手里抢回年轻的生命。 忙碌中,谁也没看到林墨眼角滑落的泪滴,谁也没注意到他枯瘦的无名指上,玉雪剔透的戒指掉了下去,在惨白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与此同时,韩勋还来不及带到无名指上的戒指,竟然也毫无预兆的突然崩裂,化为粉末。 第4章 周庄梦蝶 "韩……小人,别闹……"林墨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摇他,脑袋里的脑花儿像是被人用筷子搅成面糊,一跳一跳钝钝的痛。 "哥,哥,你醒醒……呜呜……" 小书怎么哭了? 不对,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林墨努力调动不太听指挥的大脑,终于想起他今天好像做了手术,不过,小书哭得这么伤心,这手术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醒过来,他还有好些话要给小书说。 林墨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被人用502胶水黏起来了似的,他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才勉qiáng睁开个缝儿,看东西都带三层重影。 "哥,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孩儿带着哭嗓吸溜鼻涕的声音真难听。 等等,小孩儿?吸溜鼻涕? 林墨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好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红色旧毛衣、套件黑乎乎厚棉衣、脸上全是哭痕的小胖娃不是林书是谁? 这不科学! 林墨此刻的心情好比有人往一口滚开的大油锅里倒了一小盆水,整个都炸开锅了。 他茫然的四下打量,房间只有十一二个平方,墙面被刷得雪白,屋顶还钉着ru白色带花纹的天花板,天花板上一截长长的棕色花线吊着一个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玻璃钨丝灯,昏huáng的光线只够让人大致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一个老旧的棕黑色带玻璃的三门小衣柜,一口同色的大箱子,以及一张同色的大桌子,外兼一张同色的大木chuáng,chuáng上罩着发huáng的旧蚊帐。 相比这间屋子,林墨对这些家具更熟悉,一些沉淀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渐渐复苏然后喷涌而出---- 这是15年前?他回到了15年前?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只出现在爆米花剧和神逻辑的小说里吗? 林墨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忙问:"爸爸呢?" 林书‘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爸爸,呜呜,爸爸在医院……" 事情还是已经发生了。 林墨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一边整理思绪,一边问:"今天是几号?" 林书抽噎着说:"3号。" 这个年代,像林书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脑袋里一般只有今天星期几的概念,他能记住今天的日期,完全是因为这几天老听大人们叨叨。 "3号,"爸爸是1号下午出的事儿,才过了一天多时间而已。只不到两天的话,爸爸的腿说不定还有救,"你妈呢?" "妈妈,妈妈前天去姥姥家借钱了。"林书眼中略略有些不安。 林墨脸色瞬间变黑,愤愤地锤了一下chuáng,年久失修的chuáng嘎吱叫唤一声。该死的,又让那女人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