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斐是特地给裴渡之准备的。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她要多给裴渡之一点爱与温暖,才能给他能量去抵御另一面的心寒与悲凉。 不敢上楼,阮斐坐在医院庭院的dòng庭树下,给裴渡之打电话。 初夏即将来临,空中气息仿佛都活泼了不少。 男人拾步走下台阶,他越过一株株盛放的粉色月季,笑着来到阮斐面前。 阮斐低眉将食盒打开,抽出银筷递给裴渡之,冲他甜笑:“这些饭菜都是我刚在家做的,我不太会做饭,但我尝了尝,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也不难吃。你不用全部吃完,每样挑拣着吃些就好。” 裴渡之目光略过桌上的一道道菜式,很显然,阮斐认真查过,食材营养搭配的很均衡。 他喉口涌上几分暖意,似乎把鼻子都堵住了。 接过银筷,裴渡之坐到阮斐身旁,沉默地埋首吃饭。 阮斐看裴渡之两眼,笑着给他盛了碗鲫鱼汤放在一旁,再拿出手机翻看新买的几本电子食谱,寻找明天的菜式。 后面几天,阮斐都会给裴渡之送饭,或是中午,或是傍晚。 dòng庭树下仿佛成了他们的专属地点,有次阮斐到时,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已经坐在了这儿,那位老奶奶瞅见阮斐,忙笑着搀扶老伴儿离开,似乎担心阮斐不好意思,老奶奶还专门对阮斐说老头子该回病房休息了。 阮斐道了声谢,她目送那双佝偻背影在霞光中越走越远,嘴角不自觉翘起。 相互扶持一生,说来简单,要做到却很难。 她和裴渡之,会有那么一天吗? 五月初,裴渡之吃完阮斐送来的午饭,对她说:“我送你回毓秀苑,顺便回家拿些换洗衣物。” 气温渐渐升高,阮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暖风,下意识回头望向驾驶座上的裴渡之,不知为何,就这么静静地看他,她心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关于裴家封,她也曾有过许多忐忑,包括对自己的质疑。 但原来只要裴渡之在她身边,那些都会变得不再重要。 只有他,才是重要的。 - 廊道里,裴渡之刷卡推开房门,眉眼染着温软,他问阮斐:“侧金盏花还是半月前浇的水,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它?” 阮斐笑着颔首。 裴渡之换上拖鞋,转角便走入裴家封卧室:“侧金盏花放在我卧室阳台,你先去,我帮家封拿些衣物。” 阮斐哦了声,独自走进裴渡之房间。 她很少进裴渡之卧室,上次好像还是去年秋天。 拿起水壶,阮斐按比例兑了点营养液,正要浇灌,却被chuáng头柜上的几罐白色药瓶吸引住目光。 阮斐手腕微颤,险些没拿稳水壶。 她麻木地走到chuáng边,拾起其中一瓶。 不难辨认,它们是qiáng效安眠药。 “阮斐——”裴渡之很快出现在门框边,他声音略急促,几缕发丝零散地落在眉间。 视线尽头,那抹浅蓝色的纤细身影立在窗前,正认真灌溉着侧金盏花,明媚光线落在她身上,胜过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裴渡之松了口气,他目光匆匆略过那些白色药瓶,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怎么了?”阮斐回眸微微一笑,“你收拾好衣物了吗?” “差不多,”裴渡之走进房间,他站到阮斐身旁,高大身躯能挡住她的部分视野,“浇好水了?” “嗯,侧金盏花生长得很好。” “那我们走吧。” 阮斐回了声好。 葱茏树下,阮斐注视裴渡之的汽车驾离小区。 耳边忽然传来不知名的虫鸟声,阮斐仰头往上看。 疏密叶间,漏出好多恰似钻石的光斑,看得她眼睛刺疼。 默默折身上楼,阮斐无力地低垂着头。 或许那些安眠药是裴渡之数月前服用的,并不能说明他现在还在依靠它。 可是,可能吗? 阮斐没办法安慰说服自己。 翌日,阮斐心事重重地切着菜,忽然接到裴渡之电话。 他沉默片刻,才艰涩开口:“阮斐,以后别给我送饭了,对不起。” 阮斐居然比想象中平静:“裴家封发现我了?” 裴渡之黯哑地嗯了声。 电话挂断,阮斐在窗下站了很久。 直至夜色浓黑,她笃定地拾起手机,给裴家封传了通简讯:【我明天想单独见你一面,请帮忙支开你哥,谢谢。】 裴家封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阮斐向老师请了假,打车前往医院。 她拎着花篮与水果叩开病房门,便看到了躺在chuáng上的裴家封。 他脑部仍裹着纱布,额间与左边分别有不同长度的伤口,均已结痂。 他们有多久没见?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久到阮斐记忆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