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栏拉面馆被李砺揭穿之后，严佳芝曾经一度不想去上班。 自从搬离老城厢，她还没那么丢过人。严佳芝明白，在李砺面前，不止一次的出丑其实都源于她过分的装腔作势。可是人生不虚荣的话，还有什么乐趣？ 李砺在茶水间遇到严佳芝时，她正在和人谈论上周的芭莎慈善晚会，栩栩如生的描述仿佛亲临现场，说得其他女员工满脸的崇拜。 他朝她招了招手。 “是要我去买咖啡吗，李总？”严佳芝露出职业假笑。 “严小姐，Joey的电话给我一下。” 严佳芝深吸一口气，她整理好心绪，面不改色：“请问李总要干什么？” “叫外卖啊。”他特地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他是你男朋友，你说，拉面能不能打折？” 打折，必须打折，打到你骨折！ 严佳芝不再理睬，愤愤地回到座位上，内心郁闷。 “李总好像心情挺好的。” “天哪，他在笑。” “是不是又有恐怖的事要发生？” 等严佳芝听到女职员议论的时候，只能看到那可恶男人关门的身影。 不会儿，陆总凑到了她的边上。中年男子一改往日的颓废，意气风发，头上稀疏的毛发根根精神饱满。 “佳芝，帮我看看这个。”陆总给她一份文案，“我和芳芳商量好了，她让运营商公众号给我们推送一条向客户道歉的信息。” 道歉就道歉了，弄得如此声势浩大，打脸还请人围观？运营商的公众号少说粉丝上千万呢。 可陆总不那么认为：“关注运营商公账号的除了个人用户还有大量集团客户和行业内人士。金金子长年躲在幕后，是时候走出来让大众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就算是道歉函也能别出新意。” 严佳芝仔细看手里的文字与其说是道歉函，不如说是商业软文。严佳芝终于明白当天为何陆总盯着律师函看了那么久，他是在谋划如何利用这件事来为自己服务，这一推送直接就省了金金子多少广告营销费啊。 只是由技术出身的陆总来写文案，未免过于专业深涩。很少人能明白物联网的PaaS能力和SaaS应用，光看这些专有名词就倒足了胃口。 文案和相亲的道理是一样的，第一眼无法吸引人的话，对方就会懒得去了解更深层的东西。 “佳芝，你看看，怎么润一下稿。”陆总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我担心，李总不答应签发这份道歉函。”严佳芝如实说道，“那家伙只想赶紧把金金子收拾了，回他的美利坚。” “我们可以偷偷地发，芳芳和我说了，周六下午一点运营商公众号准时推送。一般阅读量较为集中的是推送发送的两个小时内，之后就算李砺发现，也木已成舟收不回来了。” 现在问题来了，如何才能避开李砺呢？ 陆总露出了年轻人才有的狡黠：“让他无法上网。” 不能上网谈何容易。室内到处有WIFI信号，室外手机4G无死角，市中心甚至覆盖了5G信号。卫生间、消防走道和电梯里那里都信号满格，大城市里似乎并不存在不能联网的地方，若是有，三大运营商的抢修车早就蜂拥而至。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时，王经理慢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他掐着手中的念珠，朝两人眨了眨双眼：“郊野团建，了解一下。” 严佳芝和陆总对视一眼，可以有！ 不过，在他们开展这次“充满意外”的团建活动之前，旅游保险先得了解一下。 周六天一早，金金子众位在王经理的指挥下，来到了郊区鹿鸣山脚下。 一进入山区，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王经理推荐的路线从鹿鸣山的山脚一路徒步到山顶，山腰处会经过一个号称极其灵验的姻缘庙，之后再往山顶去的路途就陡峭多了，大部分人决定从山腰折返。 陆总意味深长地看了严佳芝一眼，看的严佳芝汗毛竖起。 看她干啥！难道想让她推入落崖？今天她穿得山清水秀的，实在不胜任谋财害命的勾当！一回头，严佳芝看到李砺也正打量自己。 “你是来爬山，还是来走秀的？”李砺走到严佳芝身边，又开始怼她。 严佳芝不加理睬，迈步向前走去。微风托起乌丝，与她一身充满仙气的白色连衣裙一起，融入水墨画一般的山野间。严佳芝本来就很美，并且擅长把自己打扮得更美，若不知她的秉性还真以为是落入人间的小龙女。 一阵山风吹来，小龙女冷得哆嗦了一下。在一群穿着冲锋衣的臃肿同事中，就属严佳芝最为美丽“冻”人。 李砺不禁感叹：“无时无刻不在‘装’的 严小姐，你不冷吗？穿这么点。” 严佳芝哼了一声，不料哼出了一管清水鼻涕。她手忙脚乱地找包里的纸巾，哪还有半分的女神仪态，那模样令李砺忍俊不禁。 接近中午，一行人终于爬到了山腰。玉佛寺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姻缘寺，香火鼎盛，香客云集。同事们纷纷踏入大殿参观。严佳芝没挪步，倒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价值观让她不相信神佛，她只是穿得少浑身发冷，宁可靠在香炉边上取暖。 算了算时间，公众号的推送已经发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密切观察着李砺的动态，由于眼神过于专注，李砺像是有感应一般，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严佳芝一惊，赶紧拿出手机佯装自拍。手机大屏幕上立刻呈现出她精心打扮的姣好容颜……以及背后的一头黑熊。 “女施主，麻烦请让一让。”黑熊突然说话，吓了她一跳。 严佳芝赶紧跳到一边，这才发现***自拍框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 他虎背熊腰，脸还特别黑，单手就提起了严佳芝方才依靠着的铜制大鼎，用扫帚清理下面压着的垃圾。 这块头和周围往来的僧侣格格不入，是武僧吧，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人几眼。 其实，说格格不入的，严佳芝一身白裙的画风也与众不同，很快就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一位僧人打扮的男子，走到她的跟前。 “阿弥陀佛，女施主面相，有红鸢星动之兆。” 严佳芝微妙地瞧了那和尚一眼，心想，是什么让他看出我是单身的？明明我已经打扮得那么美了。 可不是就因为打扮得过分美才显单身吗？谁没事参加个团建，参拜个寺庙还打扮得像走红地毯似的。 僧人见她面露动摇，立刻从宽敞的袖中逃出一张二维码。 “女施主，姻缘寺软件扫一扫，不但自动匹配条件合适的本地单身男，还可全国联网实现各地姻缘寺数据云共享，不怕找不到有缘人，另外，我们最近更新了线上打坐功能……” 这都可以？严佳芝大开眼界。 “您不是僧侣吧。”严佳芝心想现在手机软件的线下推广怎么都没有底线？ 被人揭穿的僧侣一点不尴尬。 “施主，和尚是假，软件是真。您想，这四面八方不远千里来寺里求姻缘之人，可比人民公园相亲角的那些诚心多了。佛祖在上，绝对不会有人使用假信息登记，都是优质客户啊。我们老板这不是看看准了商机才创业的。支持一下吧。” 开玩笑！在外人眼中严佳芝是什么形象，怎么可能在社交软件上降低身价，她婉拒道：“山上没有信号，二维码扫不出来。” “没关系，我寺已从山下拉上来千兆光纤，每位施主都可以免费登录WIFI，账号和密码请看那边。” 严佳芝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寺庙的红色廊柱上还真贴着账号密码。 “当场扫一扫加入会员，还可享受免费赠香的优惠，让佛祖在线上线下都能听到您的心愿。” 严佳芝刚想点赞，忽然转念一想：不对！果然，不远处的李砺也正拿出手机准备登录WIFI。让李砺连上网不就完了！陆总的那篇自我吹嘘的软文还没发表超十分钟呢。 她赶紧大喝一声：“哇，好高级啊，大家快来看。” 刚才还在求神拜佛的女员工们立刻聚集过来了。当然，这招也成功吸引了李砺的注意，他总是不放弃任何机会嘲讽她。 几位女性一听“姻缘寺”软件的功能，立刻兴致勃勃。 “我们严佳芝姐有男朋友的，叫Joey，人家是大律师。” “不需要推荐给她，推荐给我啊！” 严佳芝很快被顶出了圈外，唯一知道真相的李砺实在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声笑在严佳芝听来就像放屁一样。 至少他还没连上网，严佳芝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完，严佳芝就看到李砺又朝另一方向的廊柱看去，上面也赫然贴了一张WIFI密码。 严佳芝一个闪身，以箭一般的速度挡住廊柱，死死遮住那张密码纸。在李砺惊讶的目光下，她悠然摆出清新不做作的自拍姿势，高举起手机。 “你这是在做什么，严小姐？”李砺不由问了。 “玉佛寺是历史建筑，一砖一瓦都富含年代底蕴，特别是支撑起这一篇长廊的立柱，凝聚了多少建造者的精魂。”她瞎掰的。 李砺挑眉，转向另外一边，在看清他视线方向之后，严佳芝心中一记哀叹： 是谁那么缺德，把每根柱子上都贴了WIFI密码？ 严佳芝不得不故技重施，再一次冲过去与廊柱合影。一身白裙在红艳的背景下飘来荡去，宛若嬉 戏的精灵。李砺目所能及之处全都是她倩丽的身影。 “严小姐是要和寺庙廊柱拍九宫格？我倒是没看出来柱子之间有何差异。”他疑惑不解。 严佳芝为阻拦李砺视线，已累得气喘吁吁。她撑着膝盖，讨饶道：“李总，不介意我们单独聊聊吧？”说着，她屏着最后一口气，硬是把李砺拉出了寺庙。 “佳芝姐，你们要去山顶吗？注意安全啊！”身后的小伙伴送来温馨提醒。 爬什么山，她只为了远离WIFI范围！ 在严佳芝的生推硬拽下，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四周荒芜一片，严佳芝才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牢牢拽着李砺的胳膊，而那个男人也没有推开的意思。 “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冷。”她慌忙跳开，搓了搓手。 不得不承认，人的体温还真是暖和，他浑身散发的暖意与本人冷峻的气质完全不同。这让严佳芝一旦远离，又冷得思念起来。 严佳芝瘪了瘪嘴，另有居心地问道：“李总，你冷吗？” 普通男士被女士这么问的这时候，都会礼貌地脱下外套递给女士。可惜，李砺不是普通男士。 “冷啊。”李砺顺着她的话，拉紧了防风外套。 严佳芝吸了吸鼻涕，抓狂又无奈地看着他，还得保持笑容。 忽然，李砺前一秒还充满戏谑的面容，严峻起来，他紧张地问道：“什么声音？” 与都市的喧嚣不同，山间寂静而平和，唯一的起伏，可能只剩暗淡日光投下的漫过山野的阴影。严佳芝静心聆听，除了缥缈风声带来的远处农作之声，什么都没有听到。 与此同时，她感到男人和她的距离在慢慢消失，有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严佳芝心中一颤，此刻两人的距离，正是偶像剧里男主角强吻女主角时最佳的站位。但她很快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李砺一转身整个人躲在了她的身后，按住她肩膀的大手将她往前推了推。 “有狗。”李砺面无血色，声调都变了，“有狗在叫。” 山里村民养狗多的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看他这副模样，严佳芝不禁猜想：“你怕狗？” 李砺脸上略过转眼即逝的尴尬，一本正经地解释说：“狗会咬人，会把你腿上的肉撕下吞了。” 不敢相信唯我独尊谁都看不起的李砺，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言论，严佳芝试探地问：“你说的是狼吧？” “不，是狗。”李砺坚持道，“狗很可怕。” 严佳芝理解人对害怕之物的恐惧心理。想当初她也时常做噩梦，梦到他们家十平方的屋子塌了，一家四口困在里面出不来。而隔壁同属于老城厢棚户区的邻居家则搬入了豪宅，每天来嘲讽被瓦砾活埋的她。最可怕的是，她那群卫校的同学，她们非但没有把她拉出来，反而指挥着工程车将更多的碎石填埋在废墟上。 可是，一大男人怕狗也太怂了吧！还躲在她的身后，有没有搞错？ 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不用看就知道现在她身后那个男人脸有多臭。 “哦！我知道了。”严佳芝灵光一现，“车库的老黄，你不是讨厌它，是害怕它才叫人把它赶走。” 李砺浑身紧绷，失掉了往日的镇定：“现在不要讨论这个问题。” 就在严佳芝肆无忌惮狂笑对方的时候，高跟鞋好像踩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倾倒的木牌上书：请勿靠近，内有恶犬。 犬吠声由远及近，带头的那只狗足有小牛那么大，从它猩红的双目和尖利的獠牙来看足够能担当得起“恶犬”的称呼，而且它一路滴着口水，像是饿了好几天。 不但是恶犬，还是饿犬。李砺待不住了，拖着她就往回跑。 “喂，你没听说过见到狗不能跑，越跑越追吗？”严佳芝大声喊道。 山里的土狗和城市里的宠物犬不同，饿极了真的会咬人，她在电视上有见过。倒不至于把肉扯下来，但狂犬病疫苗的钱也足够她买个新包的。 可李砺根本听不进，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臂，甩也甩不开。两人从大路跑进小路，穿过梯田，越过水沟。若是平时，秋色红叶的确是不错的景色，可惜现在这些都沦为洪水猛兽的陪衬。 这样乱跑很磨鞋跟啊，她这双是侏罗纪世纪里能跑赢霸王龙的名牌高跟鞋的……同款，仿得超像的，但不一定适合逃命。 终于，李砺看到了由两块大石板构成躲藏之处，一把将她推到了里面，自己也挤了进来。狭小的空间满是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剧烈的运动令心跳怦怦直跳，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待李砺发现两人的姿势不妙时，鼻腔已充斥着严佳芝身上的甜香。 严佳芝的长发，垂在脑后，只掉下 来一绺贴着她姣好的脸颊。她的皮肤吹弹可破，双眸亮如星辰，但两人实在是太近了，严佳芝整个人都落入了他的怀抱，两人之间仿佛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 李砺的手心出了汗，试图调整姿势远离挠得他浑身发热的气息，可严佳芝却在这个时候贴了过来。 “狗好像走了。”她说话时吐气如兰，温热之气直钻进男人敏感的耳朵。 拜她所赐，现在他的确听不到狗吠，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们出去吧。”严佳芝还没有感觉，用力地朝李砺处挤压。女性柔软的躯体，擦过僵硬而火热的胸膛，硬是从石板下钻了出来。 她回过头，见到跟着她出来的李砺额头蒙着薄汗，呼吸不太稳。亏她还是穿着高跟鞋一路跟着跑的，脸不红心不跳，这人体能这么差？ “你……”严佳芝刚想靠近，就被李砺不友好地推开。 “喂！”严佳芝不指望李砺能有什么绅士的举动，但两人好歹是有一同被狗追过的革命友谊。 她嫌弃地往前走去，不愿再与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待在一个地方。可没有走出几步，早就露出疲态的名牌高仿高跟鞋，终于断了根。 失去平衡的严佳芝向后仰去，“噗通”一声，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荒野之间。 李砺缓过神来，一回头，人不见了，视野中只剩下苍茫的茶树和无尽的山脉。 “严佳芝？”他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回应他的，只有不远处的泉水叮咚声。李砺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泉水之中竟浮起了一朵巨大的百合。那是严佳芝散开的裙摆，她挣扎着在水里旋转着，眼看就要沉下去。 李砺没有思考，脱下外套，跃入水中。山间冰冷的泉水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前一秒还热火焚身，现在就冻到了骨子里。没有谁能带给李砺如此*****的体验，他奋力地将水中的女人托举起来，甩到了岸上。 “我……我会……会游泳，不……不需要……你……你帮忙。”这女人还不忘逞强，明明冻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轻薄的衣裙被水一泡变得冰晶一般透明，冰冷地贴着她的曲线，李砺伸手捡起地上干燥的外套，把嘴唇发青的严佳芝包了个严实。 温暖的男性气息瞬间环绕了她。 “你不是冷吗？”严佳芝还记得这男人有多珍惜自己的外套，忍不住揶揄。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对我说声谢谢？”李砺同样冷得浑身发抖，真是又气又好笑，普通女性遇到这种事，不哭得梨花带雨才怪。 严佳芝转头看他，湿漉漉的一双眼里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可正因为褪去了铅华，浑身湿透，她看起来，更加清丽和……诱人。 李砺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撇过脸去。随后听到了她怒不可遏的声音：“谢什么谢？要不是你拉着我跑，会这样吗？” 一阵突突的引擎声拯救了两人的尬聊，有人驾驶拖拉机而来。冒着黑烟的农用机器，停在他们跟前。 “你们干啥呢？”农民伯伯拿奇怪的眼光看着湿透的两人，“水都结冰了，不冷吗？” 两人立刻用不可克制的颤抖，回答了他。 “好吧，上车。”老伯为他们打开了车门，“城里人真会玩。” 攀谈了几句，两人才知道老伯是并不是偶尔经过。但若不是他特地前来查看，落水的他们恐怕得一直冻到天黑。 “隔了老远我就晓得有人进来了，多亏了这套‘神针’。” 在温暖的拖拉机里，农民伯伯自豪地向城里人隆重介绍自家的“菜地管理系统”。 老伯一家是菜农，过去老一辈都是靠经验和天气，收成时好时坏。如今，山里寺庙的和尚帮他出了新主意：将菜田网格化精细管理提高产量，另外再搞个手机在线种菜平台，让城里人用手机享受无机种植乐趣。 老伯按照和尚的指导，花钱搞了一套带芯片的空气探针，埋在菜田四周。这些探针不但可以检测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还能测风速、温度及震动频率，数据收集后传回农舍，每周自动更新更加合理的肥料配方。最受欢迎的还是手机看菜功能，通过田间摄像头，远在城市的白领们能亲眼见到自己种植的菜苗发育成长，简直是一种云种菜的愉快体验，给老伯来带不少增值收入。 刚才两人的一通乱跑使系统发出了警报，老伯就是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偷菜。 熟读各类专业报纸杂志的严佳芝，心中立刻冒出四个字：智慧农业。 李砺对这设备物联网应用的布局很感兴趣：“不知道寺庙里哪位高人指导？” “高人？我看他就是个门口扫扫地的和尚，块头大得和黑熊一样，一 看就和那些吃素的不一样。” 果然，高手辈出扫地僧。 突突突的拖拉机开回了农舍，下山的路要换辆汽车，老伯丢了两条毯子，让他们挪到太阳底下。 “坐这儿歇一歇啊，等我喂了鸡领你们下去。” 温暖的阳光终于令他们止住了颤抖，劫后余生的舒坦感融化开来，流入结了冰的四肢百骸。幸好是有惊无险，不然严佳芝可损失大了，她揉着因为高跟鞋坏掉而扭到的脚踝，悲从中来。 “严小姐，你到底想和我谈什么？”李砺问她。 严佳芝一呆，她的脑子还没解冻，一团糨糊，实在是装不出什么高雅的话题。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李总，能不能不要卖LUNA。” “不行。”他干脆利落。 很好，话题结束。 严佳芝早就知道这么问可以立刻终止对话，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位李总交流，多说一句话都嫌烦，谁叫他老是拆穿自己。 两人之间出现了沉默，就在严佳芝以为李砺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说道： “之前寰宇有两个投资方向，一个是智能电动汽车，一个是社交网络软件。在分析师团队坚决反对的情况下，我执意将八千万美金全部投给了电动汽车创业公司。很可惜，之后电动汽车公司一亏再亏，甚至生产不出足以交付订单的产品，我说服了公司没有撤资。之后我暂停了寰宇的工作，亲自去了现场，陪着创业者做了整整六个月的开发。” 不可一世的，把地球都踩在脚下的李砺，竟然会有拼尽全力去弥补某件事的时候，严佳芝不禁觉得惊奇：“然后呢？” “然后，他们还是破产了，成本过高，量产的流水线完全运行不起来，最可惜的是创始人在试航时，样机突然失控爆炸，车毁人亡。公司投下去的钱全打了水漂，而竞争对手则通过社交网络的投资在一年里赚了七倍。” 谣传果然是真的，李砺真是大手笔的失败，恐怕这人在圈子里完全没法混了。可这还不是最惨的，处处都有落井下石的事情 “之后，有人向董事会举报我与电动车公司非正当交易，八千万的损失完全是由我收受贿赂造成。” “怎么可能，你不是这种人。”严佳芝脱口而出。 李砺一怔，又立刻用笑容掩饰过去：“没想到严小姐对我的人品如此肯定。” 严佳芝也不太自在，她并没有想站在李砺这边，只是觉得同为骄傲的人都会有底线，而且李砺特别骄傲，他的底线估计是别人的终点线。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和创始人的妹妹有感情纠葛？” “如果恨也算感情的话，那的确有纠葛，她恨我是因为我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连李砺自己都无法理解，当初为何会做出这个令他失去了太多的决定。他抬头看着远处苍翠的山峰，那些四季不变的松柏苍劲有力，嘴角勾起满是自嘲。 严佳芝看着表情落寞的李砺，不知说什么好，她竟然有点同情他的遭遇。 “所以，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对于没有希望的公司，我绝对不会再次手软。我说的你懂了吗？”李砺严肃说道。 如果说金金子是一艘冰山沉船，那么李砺就有足够的权力加速它的沉没，也有绝对的把握让它重新扬帆远航，一切都在他的判断间。严佳芝想着，如果能改变他的想法就好了，但李砺是个怎样的人，大家都很清楚。 当众人看到李总和严佳芝湿漉漉地一起出现时，都露出了不可描述的表情。特别是项目总监陈总，看她的眼神高深莫测。 说起这位陈总监也是带着光环而来的，他早年在一家知名电子公司做销售，远战巴基斯坦、南非和苏丹为国争光，后来金金子组建起来他跳槽过来成了元老。可惜金金子的项目从运营商哪儿来，根本不需要为国争光的销售，他没了有用武之地，于是就发展了其他兴趣爱好，比如——八卦。 在国内做销售，最讲究的是人脉广，人脉如何建立呢，当然要谈感情，陈总监看谁都带感情，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经发现了严佳芝和李砺之间的异常。 严佳芝瞪了眼李砺，示意他赶快说清楚免得误会。 “我们落水了。”他言简意赅。 众人绝对不会相信这种看上去像掩饰的解释，事实上，李砺很想提醒严小姐在急着撇清关系时，先把肩膀那件男士外套先脱下来。 果然，陆总朝她偷偷竖起了大拇指，老脸上充满崇敬，仿佛她就是为诱敌深入舍身忘我的女英雄。 不不不，真的只是刚好两个人都湿身了而已。 阿嚏，严佳芝打了一个喷嚏。是谁，在讲她的坏话？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