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同叶若又说了数句,那边便张罗开船,景正卿过来相请,明媚同叶若挥别,玉葫自扶了她上船,启程离开。 一直到船dàng出了许久,明媚听玉葫说,叶若还站在河畔码头相送。 船儿微微dàng漾,明媚于船舱内侧,半伏在桌上,有些昏昏然,浑然没察觉景正卿进来,还以为是玉葫,正要叫她倒杯水,却嗅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明媚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景正卿,正俯身笑微微看她,见她发现了他,才坐下,笑说:明媚怎么了?莫不是晕船?” 卿哥,”明媚唤了声,便慌忙又坐直了身子,并不是,只是心里略有些闷。”离乡背井,前途茫然,一切难料,真不知叫人何去何从的好。 可有心事?”他关切地问,双眸着紧地看明媚,还是……是因为方才河岸上送别的那少年?” 明媚忽然看到景正卿唇边一丝笑意,不由脸上一热:卿哥说的是叶家哥哥么?” 嗯……他倒是跟明媚有些年纪相仿,平日……也有jiāo情?” 本来是有,这两年,因彼此渐渐大了,便也不怎么来往了,这一次他竟来送别,我也十分意外。” 哦……”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却又道,我看叶公子飞马而来,一副惶急之态,差点儿便以为他是来拦人的呢,吓我一跳。” 明媚听他口吻里略带几分戏谑似的,不由垂了头,悄声道:表哥说笑了。” 一早启程,顺风而行,渐渐地到了晚间,船便放慢了,仍旧缓行,明媚因无聊,昏昏欲睡,耳畔听着夜风轻chuī,却偏又睡不着,索性起身,见玉葫倒在旁边,正睡着,白日里她就叫嚷着身子不适,大概有些晕船。 明媚并未惊动玉葫,自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琴取出来,随意拨弄琴弦调试。 殊不知刚拨弄数下,便听一阵低低笑声从外间传来,景正卿拨开帘子:我以为你睡了,不敢打扰,没想到你兴致倒好,竟在此偷偷弹起琴来。” 明媚见他进来,便道:卿哥找我有事?” 景正卿道:怕你在这船舱里闷,你白日不是便说闷么?本想拉你出去,到那上面呆会儿,咱们也好随意说几句话,外头风不大,一轮月倒是极好的,你必然喜欢。” 明媚闻言,不免心动,景正卿目光垂下,在琴上盘桓片刻:若你想要弹琴,我给你抱上去便是了,这湖上传音甚广,且又夜间,正是意境大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明媚听了他的话,果真就发了兴致。 景正卿笑了两声,过来将琴抱入怀中,又一手握了明媚的手:好妹妹,别怕,这夜晚间又是在河上,无人打扰,甚是清静,你跟我来就是了。” 明媚只觉他的手心极热,忍不住有些心跳,景正卿却头前带路,领着明媚出了船舱,到了船面儿之上。 明媚刚一出来,顿时就觉神清气慡了不少,眼前本是无边深沉的夜,透着漠漠墨色,但船头挂着淡淡光的灯笼,头顶更是一轮皎洁的月,迎面微风chuī来,叫人浑身上下十万个毛孔都舒展开,只觉得舒畅异常! 明媚十分喜欢,心想怪道景正卿想要她出来,果真比船舱的沉闷要好许多,简直如一个天,一个地。 那边,景正卿极快将琴放好,便拉她过去。 明媚看他旁边放着一张桌子,上头几个碗碟,都是些小菜,糕点,并酒盏酒壶之类,便知道先前他在此自斟自饮。 明媚见了,便暗暗羡慕,生为男子便有这等好处,肆意慡快,不似闺阁中人,处处束手束脚,连上船来都要趁着夜色。 景正卿拉明媚过来,坐在桌子对面:妹妹可吃酒?” 明媚忙摇头:我不会。” 景正卿的目光亮了亮,却笑:妹妹是正经的好小姐,是我问岔了,……妹妹如今也有十四岁了吧?” 明媚点头:正是。” 景正卿笑道:我大妹妹五岁,妹妹别嫌我呀。” 明媚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却只道他是在闲话家常。 景正卿吃了一口酒,又看向明媚:此处没有别人,妹妹不如就吃一杯,这酒并不醉人,你喝一口尝尝。” 明媚看他起手倒了杯酒,便送过来,心头隐隐一惊,然而看着那修长手指夹着酒杯,杯子中酒水晃晃悠悠,映出里头一轮弯弯地月,简直如画一般,不由有些惘然。 先前只是规矩娇养,全也不知酒是何味道,只看诗词里头,觉得那是极好玩神奇之物,只可惜父亲管得严格,因此浑然不曾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