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珑儿忙上前扶起茶盏,急急拿巾帕去拭那茶水,叫道:侯爷,袖子湿啦!” 她到底没敢叫姐夫。 韩天遥这才回过神,终于抬起那黑沉沉的眸子,却先飞快地在十一身上飘过,才道:不妨事!” 也亏得他一身墨青衣衫,颜色深沉,竟看不出那满袖的茶渍和酒渍。 十一持了酒壶在手,懒懒地站起身,问道:咱们……该回避吧?” 她虽出口相询,却已一拉小珑儿,便待出门避开。 韩天遥面色微微泛白,亦站起了身,却道:不用!累了一。夜,你们先到里间歇息吧!” 驿馆的屋宇并不像寻常客栈划作单间。韩天遥品阶不低,驿官安排是一明两暗的三开间,如今他们正在明间正厅里用膳,两次间都是用以寝宿的卧房,用落地隔扇隔开。 若十一等留在里间,透过纱隔亦能将正厅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十一看向门外深深暗夜,眼底闪过玩味,似嘲非嘲地看了韩天遥一眼,果然拉了小珑儿走向里间卧房,还将映青酒壶在手间灵巧地旋了几旋,竟似心情不错。 韩天遥泛白的面庞便不由又浮上红晕,连小珑儿都看出他虽维持着一惯的沉着冷静,却分明有了几分羞恼。 小珑儿大是好奇,见十一好整以暇地坐到纱隔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忙上前悄声问道:十一姐姐,你知道来的是谁?” 十一饮了口酒,若你认了来的那位是姐姐,那么,韩天遥差一点就真能成为你姐夫了!” 小珑儿便用心地去理清其中的关系,来的不是公子,是个女子?差一点……也就是最终没成了?侯爷刚才好像有点儿失态呢,莫非真的有些喜欢那女子?” 十一嗤笑,何止有点儿失态?若不是她,韩天遥不会纳那么多的妾,却至今不曾娶妻吧?” 小珑儿纳闷,那女子是什么人?难道侯爷动过娶她的念头?” 十一散漫而笑,可惜啊,没娶成……” 小珑儿道:自然娶不成。若是娶了妻,侯爷还怎么娶姐姐?” ……” 十一瞪她。 小珑儿无邪地眨眼,我说错了吗?侯爷因她纳了一堆的妾,可见她对侯爷不是什么贤妻;侯爷说了要姐姐做夫人后,把旁人送的女子都找机会退了回去,惟恐姐姐不高兴,可见姐姐才是侯爷一心想求娶的!” ……” 还有,侯爷在姐姐跟前天天失态,时时失态!姐姐和他说话,他就一反常态,也会说很多的话;姐姐若不睬他,他看着也像不睬姐姐,可姐姐一往别处看时,他就会看向姐姐……” ……” 十一好一会儿才能说道:小珑儿,那是你认识他的时日太短了!他对所有的妾都是这样,否则就凭他那张石雕似的臭脸,怎会传出风。流多情的名声?” ☆、驿故人情深(四) 两人低低jiāo谈之际,那边韩天遥已神色如常,迎入了一身材瘦巧的黑衣人。 她穿着男装,戴了黑色的帷帽。 她往内走得匆促,却在看到韩天遥时缓下了步伐,仿佛正仰着脸细细地端详他郎。 韩天遥静静地立着,一贯的冷肃沉静,只是眸光禁不住地黯淡了几分锎。 他试探着唤:听岚?” 黑衣女子便顿住身,在他跟前站了片刻,才缓缓抬手,揭开头上的帷帽。 竟是一清丽绝俗的绝色。女子,眉眼如画,朱。唇如樱,明眸淡淡流转之时,若有轻烟萦缠,令人捉摸不透,却又忍不住向其凝注,欲要拂去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段愁郁。 正是当年他曾魂牵梦萦的聂听岚。 她低低叹道:天遥,你到底……还是入京了!” 韩天遥默默地打量着她,是。五年了……我还是入京了!” 聂听岚道:若你五年前便肯入京,也许……结果不是这样。” 韩天遥抬手替她倒了茶,待她坐了,方道:但更可能,还是这样。即便是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你如此,我亦如此。” 聂听岚的眼底便已有了泪光,当年柳下弹琴,塘边听蛙,都算是错?” 韩天遥眸光愈黯,听岚,若你恨我,可以继续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