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君上前一步挡在鞠尘身边,惊讶的看着出现的熟人——江南六怪。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正这么想着,倏地想起那声砸在鞠尘身上的“妖女”一词,脸色变得很难看。何沅君怒目而视,心道师父好心为民除恶,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凡人竟口出恶言,扣上“妖”的罪名,实在是可恶。 让她如何不气? 这也不能怪江南六怪,昨日守在欧阳克的私人宅子外,本欲救那些被欧阳克及其姬妾劫去的良家女子,却不料扑了个空,欧阳克等人早徹已了。那些本该是要受尽污rǔ的女子不只好好的被送回来了,还赠上了一笔数量不少的赔偿金,当下没一个有怨言,搞得江南六怪摸不着头脑,直觉这事与鞠尘有关。 今儿听闻张家宅子有人枉死,想想来察看是何人所为,却不料竟然看到鞠尘一个弱女子立于张家宅子院落中,衣袂无风自起,双手打着奇怪的手势,纤细洁白的指尖发光,口里叽叽咕咕的念着一些奇怪的语言。周遭yīn森森的,耳边仿佛有阵阵惨叫哭号回响,着实让人心惊胆寒。晓是看透了生死的江南六怪等人见此等异相,也不禁悚然而粟。 圣人日:子不语怪力神论。 江南六怪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事,只是觉得鞠尘确实不同。先不说她什么都没做却让他们如坠寒冰中,通体冰寒;再看她竟然与欧阳克那采花贼子相熟,料想必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后来又听说欧阳克那几名女弟子竟然被鞠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当下更是坚定了鞠尘的“妖女”之名。 怪力神论之事,于凡人而言,到底是未知而恐怖的。 所以,江南六怪中的韩宝驹一见便骇叫了出来。 鞠尘不理,净化了凡眼无法看见的恶灵,便携着何沅君离去。 从此至终没有正眼瞧江南六怪一眼,何沅君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跟着鞠尘离开。 江南六怪在惊骇之下,竟也任鞠尘她们这么离开了,没有出手阻止或为世人除“妖”…… “师父,他们欺人太甚!”小姑娘何沅君很有话说,“常听人说江南七侠仁义好侠,颇有美名!可这会看来,全是老糊涂,只凭眼睛所见,固执已见,怨不得会被世人诨称江南七怪!” 鞠尘有趣的看着小姑娘义愤填膺,不觉微笑。 她记得江南六怪也是从初见面起,就只凭印象将什么也没做的huáng蓉当成了“小妖女”,只因听梅超风唤了huáng蓉一声“小师妹”,又得知huáng蓉是东邪huáng药师的女儿,认为东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恶尽恶绝,东邪的女儿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其中也因黑风双煞害死笑弥陀张阿生,与双煞仇深似海,连带对他们的师父huáng药师也一并恨之入骨,均想黑风双煞用以杀死张阿生的武功是huáng药师所传,世上若无huáng药师这大魔头,张阿生自也不会死于非命。 如此下来,只要和huáng药师沾上点边的都一并的不是好人了。直到后来一系列变故,江南七怪真正只剩下柯镇恶一人,真相大白时,huáng蓉才被除去“小妖女”之名。 鞠尘不禁哂笑。 她什么也没做,没想到倒比huáng蓉先得了个“妖女”之名。 了却这桩事,鞠尘决定出发行往中都,找寻能解除染氏一族祀风师被诅咒的命运的东西——世间极具灵性的四玉:天地玄huáng四灵玉。 那是连何沅君也无法触及明了的东西。 虽然已不再是染氏一族的祀风师,但鞠尘还有个未了的心愿。 她想解除后世中染氏一族祀风师短命的诅咒,不想让染相思未及三十便如她般骤死。染相思是快乐的、没心没肺的,似乎这个世界没有值得让染相思用心的东西。但鞠尘哪会不知道一手带大的小女孩的心思。染相思心底从来痛恨祀风师被诅咒了的命运,特别是在她死后,那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恐怕是恨死了吧。 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不会为她的死亡难过,却会在今后的人生中自惩。 从陆续遇到郭靖、江南六怪、欧阳克等人起,鞠尘深刻认清了这个世界。不再是虚拟的书中世界,而是真实的、就发生在她身边的武侠世界。 所以,何沅君……鞠尘动了让她远离这一切的心思。 何沅君是她的责任,她不能让这小姑娘出了什么意外,当初带何沅君离开固然是何沅君所愿,但何沅君却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了鞠尘无法卸下的责任。 “师父……您真的要丢下阿沅了么?” 何沅君哽咽的问,眼眶、鼻头都红了,小声又难过的问鞠尘。 鞠尘默然,不习惯将心事摊出来挑明。 何沅君自幼失怙,虽然得武三通夫妇收养爱护,但却摊上了那么个混账义父——不顾伦理爱上义女——心里的压抑苦楚可想而知。所以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的,性子更是接近懦弱的温驯。自从跟着鞠尘离开后,没有了那些事情束缚,性子开朗了许多,只觉得呆在鞠尘身边心里是说不出的快活,但那份害怕被如同亲生父母、养父母那般抛弃的不安感并没有消除。 她事鞠尘为师,尊她敬她爱她护她,如亲厚的长辈,曾想自己这一生她是跟定鞠尘了。当听到鞠尘有意让她离开,便胡思乱想起来。 待鞠尘慢慢说出自己的思量后,何沅君方破涕而笑。 “师父,阿沅才不怕什么危险!阿沅是决计不会离开师父您的,义母常说江湖险恶,阿沅不放心让师父您一个人独行。你不会武功……师父,阿沅不是说您没用,阿沅会很努力练武功的,师父不会武功也不要紧……” 何沅君嚅嗫,见鞠尘面上仍是淡淡的,没有生气,心里松了口气。 经何沅君表明心迹,鞠尘倒再没有要让何沅君离开的意思。 启程中都,必会碰到故事里的那些人。 鞠尘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避开…… 11世界很小 照例是乘上能避风避雪的马车行往中都,鞠尘和何沅君慢悠悠的赶路,没有来时的匆忙。 一路上还算平静,只是偶尔有几只不长眼的宵小轻看两人是女子想摸上来行窃,被何沅君不客气的打了出去,差点没弄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鞠尘对小姑娘与外表不符的bào力倾向默了好久。 经何沅君铐问后方知道这些平常的宵小大多是江湖上某某帮派的小喽啰,在驿站听见欧阳克的那几名女弟子的话,还真以为鞠尘身上有值钱的宝物,见猎心喜来夺之,再见两人只是年轻的姑娘姿色绝伦,便起了轻侮之心…… 敢打鞠尘的主意?在何沅君看来,全都是找死的直娘贼! 何沅君最后说:“欧阳少主果然是个坏人,教出那种会给别人惹麻烦的弟子!” 鞠尘但笑不语。 抵达中都北京时,天空正下着细细的雪花。 中都北京此时是大金国的京城,算得上天下第一形胜繁华之地,即便宋朝旧京汴梁、新都临安,也是有所不及。 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描写的便是此时的中都。 天气寒冷,又适逢降雪,即便是何沅君有内力功底的也有些受不住,只觉得全身上下寒气阵阵、僵硬异常。但见鞠尘迎着风雪,白色的衣袂飘摇,眉目如画,行走在雪中如不染红尘的嫡仙,周遭不经意瞧见的行人痴痴凝望,怕生出什么事端,何沅君便和鞠尘商良先寻了个客栈歇息,鞠尘点头同意。 “高升客栈?” 何沅君看了一眼,嘴里默默念着,跟着鞠尘踏进客栈。客栈门前的帘子放了下来,刹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烘得人周身暖乎乎的,晓是鞠尘情绪清冷淡薄面上也露出了些轻松的暖意。 这是间规模不大的小客栈,布局整齐、打扫gān净,价钱也合算,让何沅君很满意。要了间上房,吩咐店家准备了热食和洗澡水,两人便跟着店小二进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