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外传

作家 扶兰 分類 武侠仙侠 | 29萬字 | 111章
第 59 章
    ,站起身来向薛一娘拱手一揖,薛一娘也郑重其事地福了一福,顾三公子随即坐了下来重新喝茶,薛一娘也从容转向何婆说话。

    顾三公子面上从容,却一直支着耳朵在听薛一娘与何婆的对话。薛一娘是来请托何婆寻一个老实能干的养娘照看祖母、做些家务,好让自己腾出手来刺绣谋生。又问何婆,绣架几时能做好。何婆答道柳木匠手快,今天说不定已经做好,薛小娘子若得闲,可以亲自去看一看。何婆眼下不得闲,便唤了隔壁家一个七岁的小童子与薛一娘带路。

    这么说,那楼中,现在只有薛氏一人而已?

    一念方起,顾三公子心中已经转过几个盘算,示意小七结帐,笑吟吟地道今日要将这甘泉里好好逛一逛,看看自己幼时熟悉的那些地方和东西,可有什么变化。小七原以为顾三公子会逛到柳木匠那儿去看看薛一娘,不想顾三公子却带着他径直跑到了薛氏祖孙住处的后街小巷。

    这条小巷与茶馆前的那条小街又不同,都是两边人家的厨房后门相对而开,除了挑担卖水的一名汉子,寂无行人,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干净整齐,路边各有两条半尺见方的排水沟,正是早饭前后时分,水沟中流淌的水尚带余温,只是天气严han,些许泼洒在路面上的水滴,却已结冰。

    顾三公子度量着前面那一家便是薛氏祖孙租住的房子了,当下大声笑道:“小七,瞧见前头空地上那棵大榆树了么?树下有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庙,只够摆进土地公土地婆的两尊坐像,不过那雕工是真正好——”

    一语未完,踩在了一小块薄冰之上,“哧溜”滑出老远,张牙舞爪地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端端正正地摔倒在薛家的后门前,满脸痛苦“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小七的脸孔抽搐,真想捂面痛哭,但还是立刻扑了过去,一口一声“三少爷你怎么了”,那阵势仿佛顾三公子下一刻便要咽气一般,惊得不远处老榆上的几只乌鸦呱呱乱飞。

    这番动静太大,临近几房人家都开门出来看个究竟,薛氏正在厨下收拾,听到自家门外的呼痛声,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有人认得摔倒的是顾家的三少爷,看起来摔得还不轻,难免慌张,薛

    氏更是脸色大变,迟迟艾艾不知如何是好。

    当着围观的众人,顾三公子由得小七和一名汉子搀扶着,吃力地站起身来,拱手向众人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摔倒了,各位乡邻赶紧回去吃饭要紧。我找个地方歇一会便行。”

    自然,这个歇一会的地方,近在咫尺之间的薛家,最合适不过——若是薛一娘在家,倒是诸多不便,不过现在,家中只有薛氏这么一个老妇人,却也无妨。

    顾三公子表现得这般和气谦虚、通情达理,众人不由得大有好感,当下便有一人自告奋勇去请孙郎中来瞧一瞧,可别伤筋动骨了才是。薛氏奉上茶水,很抱歉地说道家中尚未置办茶点,立时便有邻家阿姆热心地送了两盘糕点过来。顾三公子连声道谢,又说打扰了各位乡邻,实在于心不安,待日后再来登门道谢。

    小七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心里却直翻白眼。好了,下回上门的借口都有了,三少爷这出戏总该演完了吧?

    孙郎中被拉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时,顾三公子笑道,冬日衣袍厚软,自己并无皮肤擦破之处,只是摔得狠了,似是岔了气,一时间缓不过来而已。孙郎中既然来了,自是不能白跑一趟,还是坐下来好好诊了一回脉。至于顾三公子的脉象,大体说来还是平和舒缓的,只是时不时会有一股乱流窜出,倏隐倏现,孙郎中把握不定,又不便实说自己看不出个中奥妙,想来想去,便顺着顾三公子方才的话头,说道并无大碍,只是岔了气,好生歇一歇便可;若是晚上哪一处疼痛了,便用药酒揉一揉,若无事便最好。说完留下一瓶药酒便告辞离去。

    坐了小半个时辰,估摸着薛一娘快要回来了,顾三公子见好便收,向众人道谢之后,扶着小七慢慢离开,听着身后一干人的赞叹之声,顾三公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小七撇撇嘴,扯扯顾三公子的衣袖,小声说道:“三少爷,拜托你收敛一点儿,当心有人看得到。”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呐。

    顾三公子立刻调整了面上的笑容,风度绝佳。小七的嘴不免撇得更厉害。

    有了上门道谢这个借口,两天之后,顾三公子拎着礼物,光明正大地去拜访薛家和薛家的左邻右舍。这一次他将薛家留在最后去拜访,与薛氏闲聊之际,一直支着耳朵在听楼上的动静。小七这个耳报神告诉他,薛一娘的绣架已经在楼上安放妥当,这会儿日光明朗,想必薛一娘正在楼上刺绣吧。

    来此之前,顾三公子早已想得停当,因而问了薛氏起居是否安好、聊了一会汴京旧事之后,便满面含笑地说道:“家母寿辰将至,她老人家向来喜爱各色精致绣品,前日在李家绣坊见了薛小娘子的那幅锦鸡之后,甚是欢喜,本待当时便订下的,不想慢了一步,被禇家娘子抢了先,一直遗憾得很。不知薛家阿姆这里有无别的绣品?若能有一二绣幅,晚辈不吝重价,也算是向家母尽一份孝心。”

    他口口声声要孝敬母亲,又许以重价、上门求购,薛氏倒不觉得被冒犯了,招手叫那个三十来岁的养娘上楼去问一问小娘子。顾三公子冷眼旁观,薛氏指使养娘做事时,自然而然,绝无生硬之感,料来当初在汴京城中,薛家也是使奴唤仆的大户人家,如今却沦落至此,蜗居陋室,要靠小娘子一双手来刺绣谋生。不过靖康之乱,多少皇子王孙、金枝玉叶填埋了沟壑,薛氏祖孙能够在临安城安居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当然,更幸运的是遇到了自己这个可以帮她们一把的善心人。

    这么一想,顾三公子难免又要沾沾自喜一番。

    楼板有点薄,顾家那个族人,建房子时为了赶工期,用的木料不算太好。是以养娘与薛一娘说话的声音,隔了楼板,隐约可闻。顾三公子凝神细听,虽然话语听得不清楚,薛一娘的声音却是绝不会与那养娘混淆的,仿佛远山中时隐时现的乐声,清越又缥缈,近在耳畔又远在天边,就如同薛一娘这个人一般。顾三公子不免听得心驰神摇。好在薛氏年老,精力不济,只顾絮叨着她家小娘子三岁学绣、六岁成幅的种种旧事,并未注意到顾三公子嗯嗯啊啊地心不在焉。

    不多时,养娘下来回禀道,因为行李尚未整理完毕,小娘子也不清楚有无其他绣幅,顾少爷最好过两日再来听信。

    已经有了下一次登门的借口,顾三公子自是识趣地起身告辞。

    次日祭灶,紧接着又是小年,顾三公子不便去打扰薛家,困在家中,抓耳挠腮的好不心庠。总算熬到二十五日早饭后,顾三公子赶紧出门,直奔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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