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又不能动,没电又没网,我还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那位好心的少年还记得每天来喂食,估计我已经饿死了。 说起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好心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名字他倒是说过,汉字写出来是“叶王”,读出来居然是“哈”后面接个“噢”——这是什么奇葩的发音! 那天醒来后,我凭借着被手机和SAO摧残出来的qiáng大神经很快就接受了“少年会读心术”、“少年会说中文”、“少年不是中国人”、“这里不是唐是日本出云国”种种设定。 最后经过我猜测,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大概又一次“被失忆了”。 因为少年有时候会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神情看着我,其复杂的两面性充分不必要地体现为:神色不断在“卧槽这种证明题也要证明”和“卧槽这种证明题也能证明”之间徘徊。 有时候我闲极无聊就会当着少年的面开始猜测自己以前和他是什么关系,从最不可能的母子父女到姐弟兄妹,然后什么朋友隔壁邻居路人仇人等等全猜了一遍,试图根据少年的神情来做些推测。 唔,当初 我好歹也被告知了“苏珊娜一直是瓦里安的成员”然后才被bī上战场吧,这一次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内心十分不安啊! 说实话少年挺好的,也挺好玩的。 他似乎很淡定地接受了“我不认识他”这个事实,然后十分理所当然地照顾我到现在。 当我猜测我们可能是母子的时候他脸黑了,猜测父女的时候他脸更黑了,猜到类似于“打酱油的时候遇到的”、“其实是前世认识”、“莫非是祖孙三代”之类的可能时,少年的脸色都快能下锅代替着色剂了。 这种我明知道别人能听到还是要腹诽的感觉真好啊! 想想看,以前我腹诽别人,只能自己出点气,一点都没办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现在,我不但可以腹诽了纾解心情,还可以看着对方的表情又开心一次,真是双倍值得啊! 咳,当然也是因为少年脸黑归脸黑,没断我食也没断我水的关系…… 我转动双眼看向自己的手臂——眼睛是我为数不多还能活动的器官了,剩下的估计是心肝脾肺肾,全是被动技能,不归我控制的。 双臂依然瘦得过分,骨头和关节的形状清晰地显露出来,肤色苍白隐隐发青。 我想到以前有时候还会跟着赵瑶起哄说要减肥,呵,现在这是真瘦啊,我估测我身高体重指数说不定是十六呢,身轻如燕有没有。 以前嫌锁骨不明显,现在大概锁骨都能完全显出来了,说不定肋骨还根根分明。 ……肋骨根根分明什么的一想突然觉得好伤感啊。 我果断切换思维频道。 呼…… 从Sword Art Online出来也已经三天多了,不知道温柔和赵瑶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三个人被困在艾恩格朗特那一座虚拟的钢铁浮城整整十个月,玩着一旦丧命就会真正死亡的游戏,好不容易通关回来,却没能像最开始预想的那样去开心庆祝,而是落到更奇怪的事情里了。 当时靡基说,我们三个的户口已经被注销了,法律上是死人了。赵瑶的身体在一个不会摆上台面来的医院加护病房,我和温柔的身体gān脆失踪了。 是啊,我的身体的确是失踪了,这都失踪到哪里来了——荒山野岭,没电没网…… 谁这么狠毒把我身体往这儿扔,十个月了没死掉没被野shòu吃掉这简直是奇迹! 我突然羡慕起赵瑶来。你看啊,别管那个医院是不是黑道势力啦,加护病房——那是有呼吸机有输液泵有鼻饲管, 怎么也不会让病人消瘦到这么惨吧? 求输液啊! 就这清粥淡饭的,我哪百年才能把体重给补回来啊? 我苦中作乐一会儿,无力地叹气。 ……赵瑶醒过来的话,那些带走她的人不知道会提出什么要求来。如果……我该怎么面对她。靡基说的明白,我们三个人家里上数三代,只有我家背景有点问题,她们两个明明是跟地下世界黑道势力毫无关系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我怎么想都觉得不会跟我毫无关系…… 但是这么一想也很奇怪,如果那些人有所求,为什么不直接绑走我的身体,绑赵瑶的做什么? 只能期望温柔也及时醒过来,而且不像我这样只能半残废地躺着,而是能吃能喝能打人。 只要温柔能行动,应该能救回赵瑶吧? 那可是凌驾于艾恩格朗特六千玩家顶端的“剑神”优,是琼华派逆天的剑仙夙玉,是……我们可靠的室友左绮思。 我们宿舍一定被诅咒了,一定! 从前有个大学宿舍,住了三个女生。 其中一个好端端一梦孙秀青一梦夙玉,醒来后已经快人格重造了;另一个贪便宜拿了九州游戏公司一个手机,从此三不五时收到一条乱七八糟的短信,之后不是宿舍破墙就是人被绑架,今天打个黑手党明天收把诅咒刀,等到她得高人指点老老实实按照短信指示去奋斗的时候,直接被困进了SAO;现在剩下那个也被黑道势力绑走了。 看看吧,这正常吗? 我一想到家里人知道我户口被注销后可能的反应就一身又一身冷汗。 再想到如果我活蹦乱跳地回到家里告知大家我没事……那就乐子大了去了。 稍微一想像那种情景,我就有种拿着希兹克利夫的十字盾回家的冲动——求防御逆天扛任何大招…… 门口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地上投下来一个人影。 我惊喜地看过去,内心拼命呼喊:你回来了——! 身着狩衣的少年提着竹篮走过来,微微勾起嘴角,虽然眉宇间满是疲倦,语气依然很温柔。 “我回来了。今天感觉怎样?” 又饿又无聊。 我扁了扁嘴。 如果能用说的我大概还会修饰一下用词,现在这根本是想什么对方都知道,我也就不费那种心了。 叶王,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快点能行动……我已经快躺得发霉了…… 少年的 神情微妙地漂移了一下,低声说:“失礼了。” 一天说几次你也不嫌累。 我都没腹诽完就被少年扶着半坐起来,我忍不住继续腹诽。 我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失礼的…… 你说一天说上好几次,他到底在想什么?我都没意见啊,他居然还是回回说。 少年沉默地从竹篮里取出一碗粥,用勺子取了一点凑到我唇边。 我低头一看又是那吃了几天的菜粥,整个人都要裂了,张口吞下一口菜粥,不出意外又是半点味道都没有。 叶王……你能换点别的东西给我吃吗…… “你现在不能吃别的。”少年极其熟练地继续喂食。 得,我这几天是充分明白了。 少年语气神情再温柔,不退让的就是不退让,比如说我想晒太阳的时候少年犹豫一会儿说句“失礼了”就把我抱到屋外去晒太阳了,我想晒月亮的时候少年直接当做没听到埋头看书。 ……不能说话就是惨啊! 内心活动会被人选择性收听有没有啊! 形势比人qiáng,我也没的挑剔,只能一边吃一边内心流泪。 红烧排骨、香醋鲤鱼、清蒸rǔ鸽、葱爆鱿鱼、叫花jī、烤鸭……好想吃啊…… 以前天天吃肉没感觉啊,自从几天没见肉,我眼前都要开始飘幻觉了,一副一副全是美食。 全羊宴……鲤鱼宴……螃蟹……满汉全席……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以前一直食素,也从来没——”说到这儿,他立刻止住了话头。 我也已经习惯了少年对我“失忆”之前的事情缄口不言的习惯,也从不追问——别人都不抓着失忆前的事情说,我还追问,我又不是嫌死的不够快! 不说什么的最好了,最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