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语微懵。 ——啊?这也能走错? 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也不会怀疑霍景别有用心。毕竟她是霍景名义上的女人,若他想对她做些什么,哪里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的? 霍景见她迟疑,冷笑道:“怎么,莫非你以为,本王是特地来瞧你这副睡相的?” 听王爷一说,唐笑语的脸色微烧。 她睡相一向差,有时候和石榴睡一块儿,能把石榴踢下chuáng去。那副四仰八叉的模样,谁看了都得笑,竟然让王爷给瞧见了。 而且…… 他虽是宁王之尊,到底也是男子。叫他瞧见自己这副糟糕的睡相…… 唐笑语怔怔的,一张脸陡然巨红,烧的厉害。 所幸没有点灯,霍景也看不清她面红耳赤的模样。 唐笑语小小地拍拍脸蛋,道:“那奴婢送王爷回房罢。”说罢,便要爬起来点灯笼。谁料,霍景却止住她,道:“不必了,本王自己回去,你歇着便是。” 说罢,他转身要离去。 “别多想。”在离去前,他还特意道,“本王只不过是走错门罢了。” 面色严肃,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便离开了,唐笑语再看时,只看到那庭中月光如雪,没有霍景的身影。 她将门关上,抱着薄被倒回chuáng上,困意不再,反而略有头大。 王爷到底是如何走错的。 她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便摸了摸鼻梁。方才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有人摸了下自己的脸。她下意识觉得那人是霍景,但又立刻自己否决了。 王爷是何等人?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又怎会做这种事? 唐笑语摸摸鼻梁,暗暗好笑,只当自己做了个梦。 *** 未隔几日,唐笑语又要随霍景外出了。 霍景亡母许氏的忌日就要到了。每年的这一日,霍景都会依照大业习俗,去伽罗寺为许氏添烛。因许氏喜静,厌烦人间吵闹,因此霍景每一回去添烛,都是轻车从简,只带二三人前往。 许氏忌日这一天,天方蒙蒙亮,霍景便出门了。 因是忌日,他穿一袭沉沉墨色,未着任何珠玉佩饰。 “王爷……”飞七想到早上收到的书信,有些纠结地问,“太妃娘娘又发了信来,说想祭拜先王妃……” “不必管。”霍景说罢,便坐上了马车。 话语间,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车轮颠簸,他半阖双眼,听着车轮碾过碎石的窸窣响声,不由觉得有些困倦。昨夜又是未得好眠,如今疲累涌了上来,侵袭着身体的每一寸。 要是能得一宿安眠就好了。 霍景半梦半醒间,这样想着。 “景儿……” “景儿。” 昏沉之间,他的耳边似乎隐隐有个清澈的女声在呼唤。 这声音柔和里透一分坚qiáng,极为熟悉。 “母妃出身将门,若母妃是男儿身,定当行军打仗,平定天下。只可惜……母妃只是一介女子。纵是军中缺人,也不可让堂堂宁王妃上阵杀敌。你父王呵……更是不会准许此事。” 梦寐半醒间,霍景好似又回到了少时。 母妃许氏坐在镜前,为他梳着头发。许氏不过二十几许,但神情却黯淡憔悴如暮年。她着锦衣华服,沉重的云袖仿佛层叠花蕊,更如金丝鸟笼;她耳畔的金饰玉坠似有千斤,令她的一步一行都娴雅端庄无比。 许氏的手撩起他的一缕发丝,语气愈发柔和:“景儿与母妃不同,生而有幸,是个男子,不必困于内宅。日后,景儿定要纵马驰骋于天地间,平定国乱。” 年幼的霍景点了点头,眼中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景儿必会达成母妃所愿。” 梦中的许氏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几缕明艳光华。唯有此刻,这个被困于内宅却心系家国的女子,才会展露出非同一般的风采。 “王爷,王爷,要到伽罗寺了。”飞七的呼唤声,将霍景从梦中唤醒。 霍景睁眼,望向窗外,果真见得伽罗寺的飞檐就在不远处。 伽罗寺位于京外群山之中,日夜香火长盛,四季信客不绝。东部的寺院内,供奉着不少达官贵人之家的长明烛,用以祈福祷告,寄托哀思。 宁王府的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伽罗寺庄严的寺门。早已有僧人专程候在门口,等着他大驾光临。待见到宁王府的马车,僧人各个毕恭毕敬。 霍景下了马车,跟随引路僧步入寺内,只见殿宇一片庄严宏伟,金身佛像个个宝相庄严。经幡轻摇,几个僧人在佛前静敲木鱼,远处层叠寒山之间,有佛钟渐次回响。 “住持师傅挂念着王爷,从来都是亲手呵护老王妃的长明烛。”引路的小僧谨小慎微,“师傅说他良久未与王爷对棋,平日里也寂寞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