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很快,她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道:“你还是太优柔寡断了。” 这一刻,唐笑语忽然觉得有点儿冷。 “婉婉,我……”唐笑语想起王爷令她搬去齐园的事,斟酌了一下,“王爷命我搬去齐园,日后,我就不能在兰苑陪你了。你一个人,要多多注意。” 苏婉婉怔愣了片刻,道:“那日后,我还能去齐园找你吗?” “这得看王爷的意思。”唐笑语有点心虚。 说实话,她有点儿想从这样的苏婉婉身旁逃开。 苏婉婉目光微闪,低声道:“我和你青梅竹马,若你搬去齐园,我多少有些孤独。还望王爷开恩,让我以后能多去齐园见你。” “嗯……希望吧。” *** 李珠儿被带走后,便没什么下文了。听闻王爷懒得听她争辩,就将她一直押在一处小院子里,也不准旁人去看。比起从前在兰苑,那可真是差远了,简直和个尼姑似的。 约莫,是看在蒋家人的份上,才会给她这样的待遇吧。 唐笑语则收拾收拾,带着小石榴一起搬到了齐园。 齐园很大,住着的人却甚少。除却王爷外,也不过三四个内院伺候的奴仆。因此她搬进去时,那些里屋、侧屋,都是由着她挑的。她选了靠外的一间明净屋子,费了半天劲头才收拾好。 齐园与兰苑不同,幽深广邃,多栽梧桐青竹,满目苍翠绿意。夏夜里坐在八角亭中,便能见得满天星河似水,乃是宁王府景致最佳之处。 唐笑语将被褥铺开、鞋袜团好,又与石榴合力把衣箱塞到chuáng边儿。好不容易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擦一擦汗,抬头便瞧见窗外一大片幽幽绿竹。那修长的竹影投在窗纱纸上,格外静好。 长久与竹为伴之人,想来风骨也佳。 “笑笑妹妹——笑笑妹妹——!” 屋外,传来一男子大呼小叫的声音。敢在齐园这般吵吵嚷嚷、没规没矩,全天下也就只有沈寒一人。 果不其然,唐笑语推开朱红门扇,便瞧见着一袭月白衣衫的沈寒,兴致冲冲地走过来,嘴里啰嗦个不停。 “笑笑妹妹,几天没见,你都搬到齐园来了!我就说,你在阿景的眼里果真是与众不同的。”他眯起一双眼,冶艳面容上满是促狭揶揄之意,“要我说啊,笑笑妹妹,你就该趁热打铁,赶紧收了他……” 唐笑语:…… “沈大人在说笑呢,我不过是个奴婢。”她嘀咕道。 她抬头,便瞧见沈寒那张出众的面庞迎着盛夏的日光,让人眼里都要生出花来。也不知是怎样的上天恩赐,才叫他生的这样一幅颠倒众生的容貌。 若非他脾气古怪,总是四处行医,恐怕提亲的门槛都会被踏破了吧? “你只算个奴婢?哪儿的话!”沈寒在门前的石凳上坐下来,微眯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宋chūn山目睹你的舞蹈后,惊为天人,回头就写了一首诗,现在京城的风流文人们,都在争相传唱呢。” “啊?”唐笑语傻了。 “写的什么来着?”沈寒回忆了一下,念道,“好像是‘纤手罗绮颜如玉,筝箫不及人娉婷。不披人间俗衣服,钿璎纍纍与霓虹’……我也记不得全诗了。总之,宋chūn山的友人们,都听闻咱们宁王府有个厉害舞姬。” “这、这……”唐笑语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在江州时,也常有文人为她写诗,写的什么“小怜弹破碧云天”、“弦上相思汉妃识”。她略通三四文字,也知道那是在夸赞她。但这一回,可是贵妃的亲哥哥写了诗文来夸她。 唐笑语有些心虚——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舞有多么的厉害。 情不自禁地,她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 沈寒低头,恰见得她不安地皱着眉。她梳着素简的发髻,乌鬓中斜插一枚花檀木簪子,未着其余坠饰,整个人清清慡慡的,肌肤在夏日的阳光里白的发亮,整个人都如水做成的一般。 沈寒看着她,心底略略咯噔一响。 这样的小美人,确实能让阿景心动。别说是阿景了,便是自己,也有点儿想靠近她。 阿景见惯了丰容盛饰、国色天香,从来都高居皇权之下。想来,他是头一次见到唐笑语这样清清润润的小家碧玉。 “沈大人在看什么?”唐笑语发觉沈寒盯着自己发呆,情不自禁问道。 “没,没什么!”沈寒尴尬地咳了咳,道,“笑笑妹妹啊,你可知道,这句‘钿璎纍纍与霓虹’里的‘纍纍’,该怎么写吗?” 唐笑语:…… 她还真的不知道。 “是……是这样写吗?”唐笑语用食指蘸了点茶水,在石头桌面上写出一个“雷”字。夏日太阳大,用茶水写的字很快便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