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抬了抬手臂。 渐渐的,那种麻痒蔓延到了她的整根手指,整只手,整根手臂,乃至全身。 如数万只蚂蚁的啃噬,虽然轻微,可着实难以忍受。 越子戚甚至宁愿选择之前的疼痛,也不愿忍受这种麻痒。 一点,一点,那种麻麻的感觉越发的加重,越子戚几乎感觉头皮炸裂,她忍不住攥紧了手,心中默念: 不能挠,不能挠……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自己的身体,她怕自己按捺不住自己的手,令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皮肤下如有千万只虫子在细细地啃噬,没有一丝疼痛,却让人忍不住想象那皮肉一层一层剥离的苦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令人窒息的麻痒没有一丝缓解,反而更加加重,甚至让人恨不得拿尖尖的指甲狠狠地挠那痒得发狂的皮肉,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血痕。 越子戚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看向自己的身体。 依旧是白白嫩嫩的,没有蚂蚁啃噬的痕迹,一点儿也没有。 只有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直入骨髓的麻痒感,在一遍一遍提醒她冷静。 越子戚颓然地闭上眼,默默地忍受着。 …… 这一痒就整整痒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以来,越子戚几乎连眼皮底下都感觉到那种深入骨头缝隙的痒。 最难熬时,越子戚也不过是用指腹重重地按着麻痒处,一下一下,恍如自nüè。 是以待那麻痒感结束,越子戚的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印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看着便触目惊心。 终于,那麻痒的感觉消退,越子戚正准备从水中出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她腿一颤,跌坐在浴桶中。 接下来她迎来的,便是那抽筋扒髓的疼痛,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她两年前初入水的时候。 她不由得皱紧了眉,但表情却是轻松的。 如果只是疼痛的话,大抵还是好忍受的。 越子戚甚至有些舒适地轻叹了一声。 ……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便是一天麻痒一天疼痛,只是程度一天天的剧烈。 直到第七天的开始。 疼痛感与麻痒感一齐袭来,越子戚咬得发白的嘴唇终于出了血。 她很想给自己来上一下,让自己昏过去算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六天的忍受,一想到苏禾殷切的目光,她便放弃了。 体内稀薄的灵气被死死地压住,却仍有一点儿泄露出来,消散于这天地灵气之中。 她只感觉自己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地剥离下来,内脏也被不断地碾压,连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沸腾到几近gān涸。 屋内灵气的逸出惊动了在外面守了整整六天的苏禾。 她踌躇地看向门内,神识一扫便知道出了什么事。 在这种情况下灵气逸出…… 苏禾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捱得过去的话,便是一片坦途,若是捱不过去…… 那很有可能功力尽散,严重的甚至会走火入魔。 苏禾很想直接推开门去为她护法,却害怕自己若是这么贸然地闯进去,会使越子戚心神不定,直接破功,最终落得一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思来想去,苏禾只好用笨办法了。 …… 越子戚紧攥的手渐渐地松开,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快要枯竭了。 晕过去吧,晕过去吧,大不了睡一觉就结束了。 一个声音诱惑着她。 越子戚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麻木了,意识也朝着无尽的深渊坠去。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至极的女声从深渊上方传来―― “子戚?” 那声音明明是一个问句,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是师父!师父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越子戚心下大定,再抬头望向深渊的上方,那里已不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漆黑,而是出现了一丝光芒。 而那声音的主人就站在声音的尽头,向她张开双臂,温柔道: “子戚,过来,到师父这里来。” 越子戚用尽全力地伸手,想要够到那一抹光芒。 近了,近了…… 当她终于触碰到苏禾冰凉的指尖,温暖的光明便裹挟了她,将她拉出了漆黑的深渊。 那一刻,身上所有的麻痒和疼痛的感觉都消失了,越子戚只感觉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终于,她缓缓睁开眼,只看到自己的师父,正站在自己眼前,对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温柔的令她差点落下泪来。 ------------ 棠国的国都。 小贩的笑脸和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嘈杂了这一片集市。 一个打扮普通的年轻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在这集市上左看右看,时不时拣起一个摊位上的小玩意儿,看了看,摇了摇头,再放下,显然是一副买不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