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淮清楚,这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他从不是受任何事物挟制的人,对手愈可怕,他亦愈qiáng大。 局势愈严峻困厄,他便愈有斗志。 他一定要将那女人扶到那个位置上,让旁人敬她怕她,再不让她受如今这憋屈的鄙视。 ****** 初chūn的汴京雨季倏至,这日天际难得晴好。 烟空水清,一派祥和气象。 慕淮这日从嘉政殿下朝后,便同严居胥直接前往政事堂,秘召了谏院官阶较低的新任官员。 大齐谏院官衔从高到低往下分别有都御史、副都御史、敛都御史①,而品阶较低的属官则有司狱和检校。 现下谏院的那帮人还未完全成为慕淮的爪牙,官位较高的御史多数都是些性情顽固的老头,不畏qiáng权。 过几年这帮人死的死,辞官的辞官,前世的慕淮方才将自己的势力慢慢植入谏院中。 前世他便是从这谏院中,品阶最低的司狱和检校二职入手,慢慢用这些新血,去替换那些旧血。 新入仕的司狱和检校得知自己被太子重用时,自是兴奋且充满了gān劲,如果做事得力,那便是未来君主的旧臣,待慕淮继位后,在朝中的地位自是与普通官员不同。 慕淮这一世亦是先动用了这些谏院的底层官员,只不过,这番却是让这些官员去民间搜集关于翟氏一族的所有丑闻,同时也暗暗将细作混入了尚书府从牙行新买的下人中。 翟卓今晨还如常的上着早朝,却不知身后有这么多谏院的官员要搜集他的把柄。 慕淮命人掉了礼部的志稿,上面记载着礼部一众在任官员的职位、籍贯和履历。 他本想命人将礼部这些年主持典仪的账簿送到政事堂中,仔细考虑后却觉这账簿若是真有问题,早便被人造了假,查不出任何东西来。 慕淮面色微凛,他看着那礼部志稿,竟是微叹了口气。 严居胥见此,不禁恭敬地问:“殿下何故叹气?” 慕淮将手中志稿置于书案,语气稍沉,回道:“这礼部冗官太多,都是些尸位素餐的无用之人,白拿着朝廷俸禄。” 严居胥淡哂,他低首,徐徐道:“不仅是礼部,大齐六部十二司中,这样的冗官还有许多。但只要不犯大错,朝廷仍会拿国库,养着这些可谓是蛀虫的官员们。” 慕淮听罢,想起自己前世将心思都扑在了军政上。 这次为了帮容晞父亲容炳翻案,才看了礼部的官员志稿,却没成想发现了这么多的问题。 文治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程度,不亚于qiáng大的军队。 一个政策的改变,往往会牵连许多事,皆与百姓民生息息相关,所以君主做决策前定要慎重。 好在有个严居胥在他身侧。 慕淮问:“那严卿,对此有何见地?” 严居胥语气平静,同慕淮讲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道:“大齐需要吏治,可从礼部下手,查验各官员的能力是否匹配其位,亦要随时让谏院的御史大夫纠议这些官员的言行和作风。能力不佳者,罢职。无用的冗余官位,亦可裁之。” 慕淮赞许似地点了点头。 不过吏治的过程可谓大刀阔斧,想到三年后大齐将要发生的旱情,他首要做的事便是变法,让大齐的国力足以抵挡未来的灾事。 或许要提前采取宽松政策,让大齐的人口亦变得多起来。 这样,待十余年后,新增的男丁便可成为大齐军队的中坚力量,他便可早几年同北方的燕国jiāo战。 攘外,安内,自是一样都不能落下。 ****** 慕淮处事不喜欢拖延,想着至少在他登基前,要将新律推行。 夜中纵是从政事堂归了东宫,也要在书房翻阅前朝和其余国家的法令。 唯一棘手的是,若他不睡下,那个磨人jīng亦不会安睡。 容晞每每都qiáng撑着困乏的身子,陪着他在书房看律法,同之前他做皇子时一样,为他磨墨烹茶。 今夜她困得实在受不住,便趴在小案处睡着了。 慕淮无奈摇首,将娇弱困乏的小孕妇抱回了寝殿的chuáng上,刚将她身子放稳,那女人便清醒了过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语气软糯道:“妾身不困,陪着殿下看律法。” 真黏人。 慕淮语气微沉,低声道:“这还不困,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容晞qiáng自睁大了双眼,故作了副jīng神的模样,细声道:“妾身真的不困……” 说罢,便要赤足下地。 慕淮及时按住了那倔qiáng的小女人,制止道:“躺着罢,孤也上chuáng陪着你睡,别再跑去书房了.......” 容晞这才懵懵地点了点头,复又缩回了温软的衾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