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在用么?”孟桓突然出声道。 宋芷回神:“在!” 孟桓头也没抬:“伤在额上,头发遮不住,一眼就能看见,留了疤不好看。”他抬眸看了宋芷一眼,“那就可惜了你这张脸了。” 这话跟阿齐拉说得一样。可阿齐拉是女孩子,说这话很正常,孟桓说便有些奇怪了。 “不要像上次似的……耍性子也得聪明点儿耍,毕竟留了疤对你没好处。” 宋芷:“……小人明白。”感情孟桓知道他上次没用他给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科普。 哇咔咔,孟校尉会调戏兰兰了,有进步有进步,不过孟校尉追妻路漫漫啊…… 第14章 风雨六 转眼立了冬,进了十月。 宋芷赶着十月初一,向孟桓告了一天假回去探望秀娘,孟桓准了。 十月初一是送寒衣节,家家户户都要出城扫墓,祭拜先人。 宋芷头一天晚上到的家,光线昏暗,秀娘没看清,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宋芷额上的伤。那伤口有点深,已经结了痂,还没掉。 秀娘吃了一惊,正要质问,宋芷连忙撒谎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门槛才伤的。 秀娘好一番心疼,说:“这不会留疤吧?” 宋芷:“……” 为什么都这么关心留疤不留疤? “不会,”宋芷说,“主顾赏了药,说用了就不会留疤。” 秀娘这才放下心。 “咱们给老爷夫人上上香,我烧了暖炉,等阿朱和满儿扫墓回来,一起吃点儿酒。” 宋芷点头答应了。 宋芷的父亲宋修文是守城而亡,不仅没有尸骨,连衣冠冢都没有。母亲李含素则是流亡路上死于蒙古人之手,当年张惠捡到宋芷时,李含素刚死没多久,在宋芷的要求下,将李含素的尸骨收了回来,草草葬在了附近,这些年宋芷和秀娘住在大都,也没去看过她。 秀娘在这间冬天漏风雨天漏雨的破屋子里,寻了个不漏风不漏雨的地方,给夫妻俩立了个牌位,时时祭拜。 两人一边祭拜,秀娘一边低低地对李含素说话,无非是说说两人的近况,再请老爷夫人安心:“夫人,少爷近来出息了,寻了个主顾,薪奉丰厚,少爷年纪不小了,加上现在有了出路,秀娘打算给少爷娶个少夫人。” 听到这里,宋芷反she性地想说话,但顾忌是在爹娘灵前,终归没敢放肆。 等祭拜完了,秀娘烧着炉子,暖着酒,宋芷才对她道:“秀娘……成亲的事不着急。” 秀娘道:“少爷又说胡话。”秀娘以为他害羞,又道,“就算现在不成亲,过两年也总要成亲的,秀娘先帮你留意着。” 近午时,白满儿母女俩祭拜回来了。 送寒衣节时,按照汉人的习俗,要置酒,作暖炉会,准备过冬。 秀娘炒了几个小菜,将白满儿和白阿朱叫到家里来,围着炉子吃热酒。 白满儿如今十三,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姑娘了。满儿原先性格活泼,父亲去世后,便安静了不少,宋芷看着她长大的,见到小姑娘性情大变,不由有些心疼。 但白满儿对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口一个“兰哥”,很是乖巧,白阿朱还叫满儿拿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送给宋芷。 这其间的意思,便有些微妙了,秀娘看了宋芷一眼,没说话,打算看他自己如何选择。 宋芷却没想那么多,摸了摸白满儿的头发,当即挥笔给白满儿画了一幅画像,回赠给她。 “满儿乖乖的,冬天来了,兰哥再给你买件袄儿过冬穿,好不好?” 分明是哄小孩儿的口吻。 秀娘和白阿朱都看出来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翌日,宋芷清晨便回了孟府。 孟桓正在she箭,小小的靶子在百米外,孟桓拉开弓,没怎么瞄准,便放了箭。锋利的铁箭带着尾羽,“唰”地刺破空气,下一瞬,正中靶心。 孟桓翘了翘唇角,八月在日本受了伤,右臂一直不太能使上力,现在终于大好了,等明年开chūn,便能再上战场。 宋芷见他轻轻松松便she中了靶心,心中对孟桓的武力值又有了新的认识,以前知道孟桓刀法厉害,力大无比,没想到箭术也这样了得。 孟桓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回过头问:“回来了?” 宋芷点头,而后非常识时务地、由衷地夸了一句:“少爷好身手!” 孟桓笑了笑,道:“这算什么。过几日宫中有she圃活动,你要去吗?” 孟桓原意是让他去看,没想到宋芷一脸惊诧地说:“我不会she猎啊。” 孟桓顿了顿,怪脾气又上来了:“连绰漫都会,你一个男人,不会?” 宋芷道:“家贫,无马。” 孟桓:“……” 孟桓顿时没了兴致:“不会算了。你留在府里,不许乱跑。” 宋芷:“哦。” 初冬清晨柔和的日光洒下来,微凉的风轻轻刮过,宋芷瘦削的身形显得很单薄,孟桓皱了皱眉:“府上没给你饭吃?” 宋芷:“给了啊!” 孟桓指指他的胳膊:“你这胳膊,简直比萨兰还细。” 萨兰就是那天帮了宋芷一把的孟桓的宠妾,阿齐拉的主子。 宋芷被孟桓拿来跟他的宠妾比,一时间简直不知该说什么,脸上有些薄怒:“萨兰小姐养尊处优,哪能跟我们这些下人比。” 孟桓指指齐诺:“更比齐诺细。” 齐诺竟然被拿来跟一个汉人比,不乐意道:“少爷!” 孟桓笑了笑,把弓递给齐诺,对宋芷道:“写字去!” 齐诺不情不愿地去放弓了,宋芷则跟着孟桓去书房。 因为练过武,孟桓出了一些薄汗,身上有淡淡的汗意,晨间练武过后,孟桓向来都是要先沐浴更衣,才去写字的,今天不知怎么就忘了。 直到阿齐拉跑来提醒孟桓:“少爷还没沐浴呢!” 孟桓才恍然记起,对宋芷道:“你先去书房候着,我稍后便到。” 结果孟桓并没有稍后便到。 宋芷百无聊赖地在孟桓的书房待了一个时辰,直到将近巳时,孟桓才来。彼时宋芷正拿着一本孟桓看过的书在看。 蒙汉双语的书,上面有孟桓的批注和笔记。蒙语宋芷只能大概看懂一点,没仔细学过,孟桓的蒙语写得很好看,汉文则乏善可陈了。 “在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孟桓的声音,属于孟桓的气息骤然压过来。 宋芷心中一惊,手上的书都掉了,孟桓一把接住,拿起来翻了翻:“也没看什么违禁的书……这么害怕做什么,我有那么可怕?” 近日许多大员上书痛斥道藏伪经,有传言说,不久陛下就要下旨焚毁道藏伪经,民间风声鹤唳。 孟桓眉形锋利,鼻梁挺直,长相便极具攻击性,刚刚沐浴后的熏香,也掩不住他身上令人心惊的侵略意味。 宋芷忍不住退了一步,正想说话,突然注意到孟桓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痕。 宋芷这些年清心寡欲,从没进过秦楼楚馆,因为家贫,也没什么宠妾美姬,但这不代表他对这类事一无所知,看到孟桓脖子上的红痕,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再联想孟桓沐浴久而未归,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没、没……不可怕。”宋芷违心地说。 孟桓没注意到宋芷的异常,兀自说:“太子殿下早先说过,让我不能埋没了你,我这里若的有你想看的书,你便随意拿去看,若是没有,你可自行去买想要的书,也可吩咐府中下人代你去。” “钱两不必担心,若是不够,便向管家要。” 宋芷磕磕绊绊地说:“谢、谢谢少爷。” 孟桓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脸红什么?” 宋芷立马移开目光:“没有!” 孟桓似乎觉得他这样很好笑,也没计较,铺开纸:“今日来得晚了一些。”说到这里,孟桓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宋芷为什么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