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一把推开姚成树,自己合身挡住。 姚成树张大眼睛,看着刚才还在‘叫好’的长随转瞬间倒在血泊中,他半晌回不过来神。 就在刚才,萧成玉突然咳血吓坏了姚成树,他自然而然联想到大哥的毒发作。可他不知道除了皮速尔这个明里的敌人,暗处还藏着危险。 皮速尔看着萧成玉因为局外人遇险就立刻色变,硬拚着受他一掌,也要脱身而去。他一掌将萧成玉推开,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了姚成树身边,抢先控制住姚成树。 “住手”,萧成玉声音异常平静,他抢过一刀指向皮速尔,“动了他,你求死不能” 皮速尔掐着姚成树的喉管,他和萧成玉目光对峙片刻,终于意外且认真地看了姚成树一眼,“小子,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按你们乾国的戏本,你现在该哭喊着救命” 姚成树说不出话来,皮速尔对萧成玉道,“这个小子是你的弱点。以你的功夫,从这里全身而退不成问题。我帮你把这个弱点除去,你应该谢我。” 萧成玉表示,“你该回去多上几年学,然后重新告诉我该不该谢你。”,他道,“别废话,放手” 皮速尔松了松手,萧成玉急道,“树儿,你别怕。” 姚成树咳了两声,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少年气得如同一个炮仗,大喊道,“萧成玉,你能不能有句实话,你毒不是解了,你呕什么血” 萧成玉已经顾不上和他计较,皮速尔手一松,他已经准备好,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药老什么嘱托,内力几乎用到极致,一拽一托,就要将姚成树拉回来。 可他如意算盘打到一半,刚冲到皮速尔面前,迎来撞上一个黑纱身影,那鬼魅般的人扬手洒一把粉末,萧成玉去捂鼻,然而几息之后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阵骚乱,到处是叫嚷着‘发生了什么’‘我看不见了’的人。 皮速尔急道,“你洒的什么东西,敌我不分哪” 来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用玄国话说了几句。 皮速尔明显是想句句让萧成玉听见,说道,“好吧,既然这个小子没什么用,带着又费劲,那就地杀了吧” 萧成玉不可能再等,虽然看不见东西,可他顺着声音确定了两人的方位,转瞬冲过去,挥了一拳。 皮速尔应声哀嚎,萧成玉顺手接过姚成树。 “树儿,吭一声”,萧成玉开始急躁。 一息未过,肩上传来一声闷闷的‘吭’。 萧成玉无语,“姚成树,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那洒毒粉的女人本来立在一旁,听了两兄弟的对话,她愣了一下,拦住兴致勃勃要继续比武的皮速尔,“他刚才说的什么?” 皮速尔知道这个女人整天毒罐子不离身,五感迟钝,重复道,“他说,‘姚成树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说完,皮速尔已经冲了过去。 姚成树啊啊啊啊叫了一阵,萧成玉根据风声躲过,顺手把弟弟背在背上。 他躲了两招,连续不断地听姚成树吼,“他又来了,右边,左边,底下” 这下几人几乎齐声道,“你怎么还看得见” 姚成树懵,“我不知道啊” 皮速尔回头道,“青灵,快快快,再洒一把” 这话一出,姚成树立刻将目光对准了一旁黑纱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静、慧、师、太” 萧成玉抬脚将皮速尔踢到一旁,背着姚成树退到更远处。 黑纱女人静慧看着姚成树,目光复杂,她用乾国话道,“是我。快十六年未见了”,她称呼道,“殿下!” 姚成树如同被踩了一脚,“别叫我殿下” 静慧脸上挂着佛一般慈爱的表情,看着姚成树如同看一个叛逆的孩子,她用玄国话喝退皮速尔,掏出两个小瓶,双手奉上,“这是眼翳的解药,这一瓶是可以缓解内力匮乏的药” 姚成树此时真如被人兜头打了一巴掌般难受,他想过无数种和静慧见面的场景。在他心里,静慧是敌人,母亲的死和静慧脱不了干系,甚至就是这个女人害了自己的娘。 可是这个‘敌人’恭敬地称他为殿下,甚至仅仅因为这一个照面,就愿意将解药拱手奉上。这让姚成树又愤怒又无力。 可他张张口,想大义凛然道,“拿开,我不需要”,却根本说不出口。 他需要。 萧成玉背着他,他也因此能感觉到大哥此时绝不像表现的那么轻松。‘内力匮乏’,这是什么病,姚成树不清楚,可是即便为了大哥,他也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皮速尔冲静慧说了几句玄国话,被静慧止住。这个跨行业搞奸细活动的将军显然没有决定的权利,闷闷地退了半步,任由静慧命令。 “殿下,解药就在这里,您只要过来拿,萧成玉立刻就能解毒了”这个女人声音温柔,有几分蛊惑之意,“萧成玉愿意舍命相救,您难道不愿意为了他冒这一点风险吗” 姚成树咬紧牙关。 他道,“大哥放我下来” 萧成玉没有任何阻拦他的意思,姚成树说要下来,萧成玉真的放他下来。 而在他下来的同时,萧成玉已经单膝落地,哇地又呕出两摊血。 姚成树急,“解药,我要解药”,说着就要往那边走。 这下,萧成玉一把拽住了他,“咳,树儿,我死不了,不值得” 姚成树一滞。 萧成玉道,“你知道你接受解药意味着什么。树儿,一个人活着必不可少的是气节。恩就是恩,仇就是仇。你一旦拿了,你的仇还能报吗?” 姚成树扒开他的手,一碰发现萧成玉的手如烙铁般滚烫,且他极虚弱,以姚成树的气力竟然轻易拨开了。 “姚成树,你不准。。。”话未说完,长串的血开始往外涌。 姚成树已经站在静慧面前,他已经伸手去拿。 静慧癫狂一般仰头大笑起来,“殿下,殿下,你知道吗,你知道姚如意的死吗,即便这样,你也还要承我的情?” “我承!”,姚成树目光定定地看着静慧,他认真地拿了两瓶药,丢给了一直无声无影的长随,长随听风声接住就要给萧成玉用,萧成玉拒绝,“还回去,我死不了。树儿,你给我回来。” 姚成树没有回去,他仍然站在静慧面前,咬牙切齿,“我娘,姚如意是你害死的?是不是?” 静慧有恃无恐,“是,是我亲手下的毒。”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然后忽然不顾刚才还满口‘我承情’,一脚踢翻了静慧,趁她不备,掐住了她的脖子,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边掐一边吼,“大哥,我佩服你们有气节,我知道应该恩仇分明,我也希望我能当个君子。” 静慧呆滞地看着他。 “可我不是。比起死,我认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萧成玉,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他真的是用全部的力气,他盯着震惊的静慧,眼中冒火,“我承你的情,不耽误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这番‘小人’宣言,真险些把萧成玉气个倒仰,长随趁这功夫,试完药赶紧给萧成玉用上了。 反而是皮速尔,听完恨不得立刻握着姚成树的手道一声‘佩服’。 此时,萧成玉耳朵一动,喝,“姚成树,立刻给我回来。快!” 与此同时,号角声传来 本已安静多时的奸细们闻声哗变,“快跑,漠北军来了” 短兵相接只在刹那。 皮速尔一个手刀砍晕姚成树,背一个拉一个,一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等萧成玉眼睛复明,青峻已经单膝跪落在他面前,“属下来迟了” 萧成玉沉默着,半晌拍拍青峻的肩膀,“辛苦了” “禀将军,西山大贼已经清理干净。剩余毛贼都被赶至西山寺,那里早已被玄国奸细完全渗透了。只等将军下令,即可全歼。” “小叔那边” “已经传信。只等这边捷报一到,长华君立刻着手清洗漠北隐藏的奸细。” 青峻汇报完,见萧成玉恒久沉默,忍不住问道,“小少爷他?” 萧成玉叹气,“送上门去叫人掳走了,不出意料,也在西山寺。” “那攻打的事,万一小少爷受伤。。。” 萧成玉道,“本还以为他在我身边能安全一些,没想到我反而是拖累他的人。” 青峻识趣地不再问,然后眼看萧成玉莫名其妙一会儿苦着脸,一会忍俊不禁。 萧成玉脑子里正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缠绕着。 “值得吗?我活不活自由判断,你又不会武功,老老实实待着不就行了,逞什么英雄。”萧成玉活了二十几载,头一次,他有种又欣慰又难过,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的感觉。他以往认为的,“没有人关心恰恰是因为我比较强大”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不知道这种纷扰是什么,只能继续归咎别人,“姚成树那个小子,等我救他出来,非把他脑子里的奇奇怪怪扳过来不可。” 青峻见萧成玉转瞬就振奋了精神,“拿地图,后天前把西山寺给攻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