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舟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残心’，对吧。” 不等cháo生继续说话，寻舟又把脑海里的理论知识背出来：“箭放出后，身体保持同样的姿势数秒，jīng神继续保持高度集中。” “既然知道，你还乱动？” 寻舟回答得理所应当：“我刚才的jīng神确实很集中，不需要再多摆姿势了。” cháo生心里冷哼一声。 真会胡说八道，这人分明是明知故犯，还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cháo生不想轻易放过他：“那你刚才箭飞出去了，也忘看结果了啊。” “不看不行吗？”寻舟仰起头，懒洋洋地活动了下脖子，“我是那种箭飞出去以后，不想再看结果的弓手。” “你……你行，爱看不看吧。”cháo生剜了他一眼，忍不住嘟囔起来，“瞎抬杠。” 寻舟见他有点生气，心里反而慡快起来。 “知道了，段老师。”寻舟这次态度端正起来，笑容谦逊，“以后我多听你的指导。” 这个称呼瞬间刺激到了cháo生的神经，可是寻舟现在表情太过诚恳无辜，实在让人不好意思计较。 就算知道他是故意拿自己寻开心，cháo生却也只能再次忍下来。 到了休息时间，cháo生就坐在角落里，抱着手机飞速打字。 跟林邀抱怨完他班的英语老师是个杠jīng后，cháo生又登陆谜蓝找Y发牢骚。虽然Y现在头像是灰色，但等他上线肯定就会回复自己了。 寻舟此时也跟他并排而坐，有个位置能chuī到空调暖风，谁都愿意往这边凑。 cháo生给Y发了几句话后，听见旁边的寻舟手机一直响着轻快的音乐，悄悄瞄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玩游戏。 不过这段和弦铃声未免也太充满少女感了，漆黑硬朗的手机发出这种声音，实在跟寻舟的外形气质不符。 cháo生随口念叨着：“好吵啊你。” “不好意思。”寻舟很快把音量调小了。 现在林邀在上课，Y也不在线，cháo生无事可做，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周遭环境。 他双臂抱膝，歪着头百无聊赖地问寻舟：“你玩的什么？” “恋爱养成游戏。”寻舟缓缓回答，垂头专心致志地看游戏里的文字剧情，“你要玩吗？我给你邀请码。” “不玩。”cháo生毫无兴趣，还对寻舟这个品味有点鄙视。 不过现在闲着也是闲着，cháo生又好奇地伸了伸脖子，看寻舟的手机界面。 游戏里的主角好像之前找某个女孩借了一笔钱，现在人家上门讨债，系统给出了几个选项。 寻舟果断选择“不还钱”。 “你gān嘛不还钱啊？”cháo生在旁边看着，“你看你这好感度一下子降了8分。” 寻舟漫不经心地看剧情，说：“不需要好感度。” cháo生不多说话，继续跟着寻舟的游戏节奏看热闹。之后又出现了好几个女性角色，从性感御姐到清纯学生应有尽有，可是每次面临和她们对话，寻舟都选择那种最降好感度的答案。 cháo生觉得寻舟是真的有点不会玩，忍不住问：“你到底想攻略哪个啊？” “都不攻略。” “……那你还玩什么？” 寻舟一边点接下来的选择，一边回答他：“增好感度太容易，只要不选最离谱的，基本都会涨。可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选最败好感的选项，看看她们最后到底哪个弄死我。” cháo生：“……” 神经病吗？cháo生对他投以一言难尽的眼神。 暖风开了很久，弓道馆内的温度渐渐有所上升，但冷风还会时不时迎面而来，令cháo生瑟缩起身体。 不想练习了，想回去睡觉了……cháo生开始在懒惰和坚持之间犹豫。反正年底的比赛没什么人参加，也没多少观众看，纯粹是他们这些弓道爱好者jiāo流而已，放弃了也不会影响到谁。 “cháo生。”寻舟低着头，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gān嘛？” 寻舟语速不快，情绪听起来也很平静：“你是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还是只是不喜欢跟我接触？” 如此直白的问题，令cháo生迟疑了，没反应过来：“啊？” 两人都沉默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手机游戏里轻松甜蜜的和弦音乐，正好有效缓和了这种微微尴尬的气氛。 “我哪有？你别多想。”cháo生觉得他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的，自己刚才不是还主动跟他搭话，看他玩游戏吗？ 寻舟深吸一口气，手指快速点击两下屏幕，退出了游戏。 他转头看着cháo生，“那我要你个联系方式，不过分吧？” ……原来真正目的是这个啊。 cháo生对他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感到不解，又不是打听隐私，直接要不就得了。 “给你就给你呗。”cháo生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往通讯录里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手指打字时，cháo生感觉到力气僵硬，于是站起来准备再she几箭，活动身体让血液流畅。 寻舟收好手机，也跟着他走到练习的位置上。 “你从什么时候she箭的？”寻舟站在旁边，观察cháo生的动作姿势。 “初中。”cháo生回答，“我在家里扔飞镖，发现总是能很准，觉得有这种天赋，就来学弓道了。” “那你去学普通的she箭不是更好吗？” “那种看起来……”cháo生慢慢抬高了持弓箭的手臂，“不够帅。” 刚步入青chūn期的时候，cháo生沉迷游戏动漫，有次中二病发作起来，就心血来cháo想去学弓道。国内真正使用和弓的场馆极少，幸好自己所在的城市正好有一家，也就是这间逐风弓道馆。 最初父母都以为他三分钟热度，但是之后cháo生仍然对这项运动保持着热情，还得到了馆长很多次夸奖，母亲这才同意他继续学下去。 等他上了高中，技法也已经慢慢成熟起来，从拿奖，到拿冠军，再到可以辅导别的学员，cháo生已经能称得上是个优秀的she手了。 但是…… 也许正因如此，他对于弓道的热情，已经不再是出于喜欢了，而是“世界上仅有这一件事他最擅长，所以不得不做下去”。 否则，他就要承认自己一事无成了。 寻舟抱着弓，好奇地打量着cháo生：“你有二十岁吗？” “快十九了。” 通常这种时候，cháo生都会被继续追问“为什么不继续上学了”，然后他就不得不耐着心解释自己的成绩、想法、父母的意见……最后厌烦地结束话题。 不过寻舟只“噢”了一声，没再多说一句话。 cháo生原本紧绷着的呼吸，就这样得以放松下来。 “我还没问你呢，你来学弓gān什么，老师的工作不忙吗？” cháo生把最后一支箭she出，收回胳膊，转脸问他。 但是刚偏过头，cháo生就发现寻舟正盯着他看，两人的视线瞬间在空气中jiāo汇了。 cháo生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对视，出于心理保护，他的眼神立刻四处乱飘，最终停在无关紧要的某个地方。 寻舟的目光却仍然毫无保留地停在cháo生身上。他张开唇，嗓音温和：“因为有件事想知道答案，所以来这个地方静心，练习集中注意力，好好想清楚。” “什么事？” 因为知道自己被对方紧盯着，cháo生心里不自在，没仔细听寻舟说了什么。结果下意识回完话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于是赶紧补充：“你不想说就不说。” 寻舟摇摇头，嘴角绽放出浅笑。 “我很早以前就有个愿望——跟喜欢的人环游世界。”寻舟说着，眼睛总算从cháo生脸上移开，转向远方的靶子，“但是到底跟谁去，我还不知道。” “啊？”cháo生意外地皱起眉，“就这样？” “嗯。” 因为太无语，cháo生不由得gān笑了一声，问他：“所以你到底是在跟多少个人谈恋爱啊……这么难抉择吗？” “不是那个意思。”寻舟轻轻抿唇，“我现在是单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