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歌是叶贵妃的女儿。也是众公主中,最得姜王宠爱的那一个。只是,这份宠爱里到底含了多少对叶贵妃的复杂感情,谁也说不上。叶贵妃是姜王年少时的两情相悦!当时的叶家,人才辈出,可谓盛极一时。为帝为王者,站在那权利之巅的时候,高处不胜寒似是通病。他的心病在叶贵妃给他生下长歌公主后,不仅未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当那碗名为补身体实为绝子的汤药,端在叶贵妃面前时,他已在御书房忐忑了大半个时辰了。反观叶贵妃,发现后,却表现的出奇的平静。她叫人将药倒了。姜王尚没来得及将心中愧色化为愤怒,又听见宫女传来另外的消息:叶贵妃亲自去了太医院!她找了比姜王让人给她熬的那一碗,还重几倍剂量的绝子药材,回宫亲自熬。匆匆赶去的姜王,只来得及看到,她将那药喝的一滴不剩。当着他的面,流出了一个刚刚成型的男胎!姜王抱着她,一遍遍的说,他不知道她怀孕了,他真的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她还肯让他靠近!第二日,她便将宫里的主殿改为了佛堂,日日吃斋礼佛,再未踏出宫门半步。流年转瞬。叶老将军战死沙场,叶家由盛转衰之势势不可挡。直至叶依楠的兄长叶大将军马革裹尸,姜王说带她亲自前往将军府吊唁时。她回的那句“恭贺陛下,终于可以安枕无忧。”叫两人儿女情长的爱恨纠葛,终成无法跨越的血海!一晃多年。他早已活成最无情的帝王模样。而她,眉眼之间,也再无半分对他的爱意。可今日再见,他的神色还是出现了松动。“公主,家国大事,当以理……”焦太尉上前。“你闭嘴!”叶老太君呵道。她曾跟老将军上过战场,自有不输男人的巾帼气势。向姜王:“既有人说我叶氏通敌叛国,便不可不察。”“请陛下将她押解回京,三司会审,若她真通敌叛国,别说灭叶家九族,就是十九族,也是叶家罪该万死,她活该千刀万剐!”她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就好似,哪怕姜王不把叶依楠千刀万剐,她这位也老太君也要将她千刀万剐,不污叶家门楣!一时竟惹的在场不少人直接愣住。“殿下该进去了!”贺景昭温润有礼。姬玄按下贺景昭作揖的手,道:“此次淮南之行,将京城与淮南的阻塞打通,本该给你请功,只是我……”神色微黯:“若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派去淮南,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能为姜国,为殿下效命,是臣的荣幸!”贺景昭一派温润的忠心耿耿:“景昭多谢殿下关怀!”瞧见他恭敬守礼,姬玄叹了口气:“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贺景昭礼义有余,亲近不足:“君臣有别,理应如此!”在这件事上,姬玄曾说过他好几次了,知道他虽性子温润,但矜持守礼的紧,只得无奈摇了摇头,问:“你自胎中带出来的毒如何了?”贺景昭:“已有所压制。”“毒莽草起作用了?让傅神医再给你看看,”姬玄斟酌了一下:“胎毒携自你母亲,给你母亲下毒的人可有眉目?”贺景昭:“还在查。”姬玄了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有什么难处之事,给我说。”说起胎毒,姬玄想起了昨晚他母后的话:“你父皇得到消息,皇嗣之中有乌苗血脉,当时所有证据指向你,他知道你是被冤枉,但为了姜国,不得已将计就计,叫母后给你用毒……”“我母后她控制了我所中之毒的量,但傅神医查出那毒会取我性命,你说……”姬玄未把话说完,神色间很是迟疑。贺景昭微垂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凉薄的嘲意,嘴上却无害:“殿下请勿多想,许是旁人加大了剂量也未可知。殿下不便,景昭愿替殿下暗查。”“也好,”姬玄:“其实本宫早知这毒是母后所下,当时已对此缘由有所察觉,所以未曾深查,如今看来,是该查的时候了。”贺景昭:“是。”姬玄:“淮南信件、平晴将军都安排妥当了吧?”贺景昭:“殿下放心。”“好!”姬玄欣慰的看他一眼,下马车,进了宫门。“世子,为何您要平晴带上长沙守将呢?”陆七好奇。贺景昭透过车窗,凉凉看着巍峨宫门,一改方前恭敬有礼模样,语气中恢复了凉薄的无趣劲儿:“陛下这么想看人通敌叛国,他自己练的兵真的反了,不该给他看看?”陆七惊道:“陛下练兵?他真的想过必要时拿淮南叶家军和乌苗国同归于尽?再让他自己练的兵补上?”贺景昭闭目!他回京后,若无旁人在侧,大多时候就是这样,谁也不想理,自顾自颓靡。就好像,找不到方向了。连淮南之行前,突然有一日冒出的那股子想要毁灭一切的恨意,也提不起。陆七曾害怕他被那恨意吞噬,如今却觉得,恨,其实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让他有活的意志!姬玄被太监扶着赶到昌德殿前时,想给叶依楠定通敌叛国罪名的朝臣,与请求押解叶依楠回京审后再定罪的朝臣,正争的面红耳赤。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报,淮南郡守急件!”昌德殿前一众一瞬神色各异,姜王将他们的眼神尽收眼底,接过信,粗粗看过,合上。随之又有传唤官道:“叶将军帐下平晴将军求见。”姜王锐利的眉眼低垂,望了眼已经拿在手中的信,冷冷道:“宣。”平晴施礼之后,递上书信:“末将平晴,这是叶将军的信,请陛下过目。”姜王扫了眼,只见上书:“淮南被内外夹击,且有长沙守将参与,臣大胆猜想,朝中出现真正的通敌叛国之人,臣准备在他们内外夹击之时将计就计,请陛下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