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跨出了一步,忽的就停下来的脚步,仰起头看向远方,匕首在指间转了一圈。 她弯起眉眼笑开来:“找到了。” 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女人转了方向,转移了注意力,便立刻放下玉竹这边的人不管,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 满覆冰雪的荒原之上。 天色暗沉,但还算是在白日,眯起眼睛也能看清远处的风景。 可惜远处除了天与地的交界线,什么都没有。 一阵狂风乍起,刮来如纸片一样的大雪,并无太多冷意,只是遮天蔽日,很快就看不清远处了。 似乎有人从风雪之中缓步走来。 萧暮雨眯着眼睛凝望着风雪的中心,渐渐看出一个孩童的轮廓。 再走近一些,她就看得清楚了—— 怀中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儿。 自幼就有些冷然的脸上此刻都是迷茫,像是在风雪之中迷失了方向。 她在风雪之中驻足,左右张望着,似乎在迟疑着该往哪里走。 一场更大的风雪自她身后由远及近,让人毫不怀疑,以她那样的小身板一定会被风雪轻易地刮跑。 但小孩儿还毫无所觉。 萧暮雨忍不住上前,在风雪到来之前拉住了女孩儿的手。 “跟我离开这里。”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又或者是被风雪掩盖住了声音。 女孩儿愣怔了片刻抬头,看清萧暮雨的侧脸之后,眼睛亮了亮,这才迈开脚步跟上了她。 手里握着的另一只手小了一圈,很柔软,但摸上去冰冰凉凉,与周遭的风雪也没什么区别。 萧暮雨握紧了一些,拉着她走出风雪的中心。 荒茫的雪原之上,萧暮雨下意识就知道该往哪里走,却也免不了那一点点侵入身体的苍茫孤寂感。 就好像天地之大,却只有她们两个人存在着。 两个人也好过一个人。 萧暮雨心底蓦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们已经停在了风雪之外。 远处是悬崖,但抬起头就能看到初升的朝阳,金色的光穿透云层,撒落在雪地上,为雪色镀上一层朦胧却温暖的外衣。 萧暮雨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握着的那只手就变大了些,懵懂的小女孩儿变成了成人。 成年版的花飞雪站在她的身后,面色苍白,定定地看着她,背后的风雪还未完全停歇。 或许是晨光的映射,花飞雪的眼底有流光溢过,渐渐染上朦胧的水色。 她像是要哭了。 但脸上又确实是带着笑的。 “你终于来拯救我了。”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萧暮雨已经听不清楚了。 - 萧暮雨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是半夜。 她靠在窗边,望着月光照亮了远处的山林,一片寂静,看不到半个人影。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自然也没有真正握住另一个人的手。 是梦啊。 萧暮雨这么想着,却总觉得那并不仅仅只是个虚无的梦境。 梦境里冰凉的触感还历历在目,想起孩童那双满是信任的眼睛,她无法自控地生出几分惭愧与心虚。 即便从梦里醒了过来,她一想到那双眼睛就好像听到对方在责问她—— “不是说好要救我的吗?” “啪——” 萧暮雨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颊,夜间的寒气与轻微的痛感让她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在回京城的途中,因为夜间寒气太盛,三皇子有些吃不消,他们不得不在一间破旧的小客栈里暂时歇歇脚。 因为还不确定危机的真假,他们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但上路的时候他们也没那么优哉游哉的心情了,白天的时间几乎都被用来赶路。 三皇子也被冻醒了,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正在门口来回跺着脚。 可能是担心吵到其他人,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因此也没有太多取暖的效果,反倒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萧暮雨简直不敢相信他是生在雪芙国并且在此长大的人。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冷。”三皇子见萧暮雨醒了,才敢更用力一点跺脚,一边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以前就很怕冷,不过多穿两件就好了,前两日更往北一些才更冷,不知道为什么往京城走反倒比北边更冷了——比我走的时候还要冷得多,明明已经快到夏天了……” 雪芙国的夏天当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酷暑夏日,但总归是一年中最暖和的时候。 此刻却完全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三皇子几乎把自己裹成了球,最外面甚至包上了客栈房间里的被子。 但显然这并不能减缓他感受到的寒意。 三皇子嘴唇已经冻得青紫,萧暮雨瞄了几眼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橙红色的火焰凭空而起。 三皇子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了会儿火焰,又看了看萧暮雨,见她神情平静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他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逐渐拉长变大的火焰并非幻象,而是确实带着暖热的真实温度。 零星的火花坠落到周围,也没有引起连锁的火灾蔓延,好像有生命一般内敛地跃动着。 不多时,破旧的木房里寒气就被驱散了不少。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萧暮雨问道。 “什么情况?”三皇子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这个反常的气候。 火焰带来的温度让他没那么冷了,险些冻成冰块的脑袋也重新开始运转。 “以前没有过。雪芙国的气候温度其实变化并不大,往年最冷的时候也不过像现在这样。” 看着异常,但似乎又在极限范围以内,反倒让人分辨不出只是一时意外,还是有什么危机缘由深藏其中。 萧暮雨盯着自己的指尖微微出神。 她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新能力。 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已如风一般扩散了出去,穿过山林湖海,畅通无阻。 然而就在窥见雪芙国皇宫的那一刻,意识仿佛突然撞上了一堵坚硬的透明墙壁。 眼睁睁看着墙壁近在迟尺,却寸步不得进。 这个世界之中竟然还有能够拒绝她的存在。 但这绝不是花飞雪能够做到的事。 萧暮雨别开了脸捂住嘴闷哼了一声,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了几分,有血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 “萧姑娘!”三皇子一惊,“你怎么了?” 他紧张地左右张望起来,第一反应是周围有什么刺客。 然而破旧的连廊左右透风,客栈伙计在楼下打着盹,对楼上的声音充耳不闻。 除此以外就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了。 萧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