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狂乱的鼓起他的披风,他微微弓着背,腰身连着脊柱这条线却极为挺拔优美,连人带马,犹如惊电一般,直冲主帐—— 明明只是黑暗中的惊鸿一瞥,甚至也完全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但万翼的心却清楚的告诉他,那个人—— 依然还是济王。 快走,我们要马上离开!” 万翼火速转身奔逃,再迟便来不及了。 河心水流更为湍急,两人用尽最快速度逃到对岸,身后的嘈杂声同时也越来越大…… 隔河望去,营地犹如炸锅一般,在那匹马冲入主帐没多久,整个叛军队伍全部苏醒了,人人手中皆拿着火把,将河对岸照得亮如白昼。 侧耳细听,风中隐隐约约带来搜查”俘虏”等字眼。 终于可以回京了……”万翼长出口气。 影一疑惑道,此前几次公子皆不肯跟我回去,怎么今次又可以?” 万翼沉默了片刻,道,……济王买通知州,煽动民怨,又与叛军勾结……这qíng报,足够我回京复命了。” 影一惊讶道,——刚才那人是济王?” 万翼微微颔首,偏过头,不再开口。 这些日子以来的一点一滴,终于被串联成一条线。 莫怪一入西郡地界便遇上刺客,济王恨不得西郡越乱越好,怎会给那些官吏碍事的机会。那刘知州怕也是济王的人,早已煽动了民怨,布置好一切只等流民们揭竿而起。 而组织叛乱的魏非,看济王在营地中来去自如,焉能不知他所扮演的角色? 是了,打着新帝并非天命所归,降下天罚天疫”的旗号发起叛乱,不管能不能成功,随着叛军日益壮大,就算最后依然被新帝镇压下来,新帝也会元气大伤,而舆论上,新帝不论成败,皆已被钉在了被动局上。 到时,身为正统嫡系血脉的济王坐享渔翁之利,趁此机会挥师叛变,也是师出有名,在史书上还能博下个好名声…… 济王在这点上可比先帝狡猾多了,不止要篡位,也要身后名。 想通了关节,可也要有机会回去复命。 大雨滂沱中,二人趁夜逃亡…… 万翼身体底子薄,加之一病未愈一病又起,浸泡了大半天的冰冷河水,早已头痛yù裂,他从怀中摸出从花应然那顺来的瓷瓶,再含一颗止痛药,硬是忍住qiáng烈的晕眩和钝痛,半晕半醒的咬牙赶路…… 身后远远传来人马渡河的声音,马匹的嘶叫混合着犬吠越来越近…… 他们伏低了身子在cháo湿的糙地上快速前行,剧烈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各种不知名的荆棘和锋利的植物叶缘在极速奔跑中切割着他们luǒ露在衣外的皮肤,万翼自幼养尊处优,娇嫩的皮肤未几便布满了一道道薄薄的血痕,既痒又痛…… 但他顾不上其他,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五十里之外的驿站才有马匹,而后快马加鞭,逃出西郡地界后,再转搭马车一路奔赴京城…… 身后的骑兵越来越近…… 那嗒嗒的马蹄声仿若催命符一般,一声声踩在两人的心间。 不行!”影一倏地停下,不同于万翼急促的喘息声,他仅仅是呼吸有些紊乱,公子,他们有马,我们再跑也跑不过他们……还是选一处隐蔽之地,等追兵走远了,再继续赶路?” 万翼道,选地势低矮的藏身之处,济王不会且寻且追,若是他的话……应会兵分三路,一路纵马狂奔到人力所能至的最大范围,开始封锁,层层回移。二路紧随其后,沿途查探有无异动,最后一路才是一寸寸的地毯式搜寻……”这样一来,就算不能马上抓住他们,也会将他们的逃跑行程拖到天亮,等天一大亮,区区两人,在这数万叛军下,自然无处遁行。 影一擦去冷汗,如此,简直是cha翅难逃……” 万翼道,因此才选低洼之地,介时……” 影一终于知道公子的介时……是什么时候了。 当前头的人马呼啸而过时,他耐下xing子不动,果然不出公子所料,一刻后第二路人马便袭来了。 两人闭住呼吸潜在浑浊的水沟内,二路人马是分散覆盖而来的,很快,就有一个骑兵驱着狗来到水沟附近,犬类对气味比较敏感,湿润的鼻子在糙丛中急嗅着,随即低吠着循水沟奔来…… 近了…… 更近了。 就是现在! 当骑士也迅速地驱马跟上来时,那狗突然停止了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