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礼冷嗤道:"总算这几人有点良心,不曾白救。" 布法大仙指手画脚,指挥木简穿过漩涡,万尸山半座山亦坍塌殆尽。他同其余几名修士便争先跳入漩涡,只听身后隆隆巨响,如天地俱灭,青元仙境就此彻底覆灭,毁了个gān净。 木简分明是自上而下,冲进地面,眼下穿过通道,却变成自下而上,冲出地面的云雾漩涡。旋即又是数名修士一跃而出,那漩涡立时飞速旋转,越缩越小,直至不见痕迹。 这边却依旧是空旷山中一处山谷,正是深夜时分,杳无人烟,灵shou也被这人群惊得逃远。 原先成百的修士已散去过半,如今展长生、许文礼现身,又有三三两两的修士上前同他见礼。 这个道:"在下乃流喜洲松翠观挂名散修白松,道友救命之恩,铭记在心。" 那个道:"妾身是裕隆国大胜山庄门人,谢过列位恩人。" 再一个仍是道:"贫道乃元光派门下弟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展长生一时窘迫不堪,只得一一应了。那十余名修士道过谢,亦是各自驾驭法宝,折返宗派去了。夜空中灵光四she,旋即重归寂静。 剩余不过二十余人,便是无处可去,或是在仙境中待得日久,不敢独自闯dàng的散修,只满眼期待,望向展长生。 那近三十个朱衣侍从因无人指挥,亦是个个呆若木ji,立在原地不动。 一名青年修士便走上前来,正是先前那昏迷的刘忠,他将扳指jiāo回展长生手中,又道:"逃走时被妖shou杀了两人,伤了五人。" 展长生心中一动,才要问他为何不gān脆带着这众多仆从自己逃走,就见许文礼取出一粒青色药丸,扔给刘忠,"服下后运气六个周天,毒素尽除。" 刘忠忙接了药丸,只一味苦笑,转头依恋瞧了静默伫立在朱衣侍从中的商阙一眼。随即服下药丸,寻了个僻静所在,敛目运功去了。 展长生方才取出隐形腰带,jiāo还给许文礼,又道:"阿礼,你何时回长chun派?" 许文礼收回腰带,面色一阵尴尬。他本是被罚思过时无意中进入青元仙境,若眼下回转,他两位师尊俱在闭关,无人说情,只怕分辩不清,处罚反倒加倍。 故而期期艾艾了片刻,忽地将那昏迷的毁容青年抄在臂弯间,坦然道:"将这些鹌鹑安置妥当,再作计较。" 布法大仙捋须道:"小子,莫要小瞧这些鹌鹑,不过是逍遥日子过得太久,有些娇惯了。能入青元仙境,得享诸般优渥照料之人,资质差不到哪儿去。若是善加调教,他日个个都等独当一面。"他望向那群静默如石的朱衣侍从,低声叹道,"只可惜最优秀这群天才,却个个神魂残缺,成了傀儡。" 许文礼闻言,却有些疑惑,仔仔细细打量那老头。 布法大仙猜到他心思,怒道:"老夫乃是被当作妖怪捉去,化了道童模样,专司伺候人的!" 许文礼心道原来如此,面上却拱一拱手道:"失敬失敬。" 他见那老头面色不妥,又改口道:"得罪得罪。" 老头便chui胡子瞪眼,一甩衣袖,转身只对展长生说话,"小子,救人救到底,这些散修小鬼无处可去,不如尽收入你斩龙门下做个外门弟子。他日禀明师尊,再择优收入门下。" 展长生一听此计甚好,左右他这门派既无门规,又无禁忌,若只收些外门弟子,不过是个挂名,料想他那师兄也不会计较。 他便将众人唤到近前,却给他们两个选择。 其一,拜入斩龙门,做个外门弟子,日后做个管事也成,资质出众,收入内门亦可。展长生自会对他们多加照拂。 其二,各自行事,各取所需,自求多福去。 先前留在仙境,协助布法大仙守住出口的五名修士此时对望一眼,最年长的女修便率先道:"我等为斩龙门所救,恩同再造,蒙恩人不弃,能拜入门下自是感激不尽。" 但凡有人带头,再往后行事便诸般轻松,其余人亦纷纷上前,表明心迹。 自然也有左右为难之人,思虑许久,仍是鼓足勇气,同展长生诸人行了礼,自行离去。 展长生自是不阻拦。 到末了,便只留下散修十二人,傀儡的朱衣侍从二十七人,痴傻的乐安一人。 刘忠无处可去,又牵挂商阙,索性也做了斩龙门外门弟子。展长生短短数日,便为师门收了这许多弟子,一时间便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有布法大仙从旁协助,又有长chun派的高足提供借鉴,经历最初几日忙乱后,总算初具雏形。 众修如今所在地,乃是化外之域极蛮荒之处,远在七城六郡势力之外。展长生兜兜转转,想不到又回来了,索性率领众人前往当初找到乌云的那处山谷落脚。 那山谷三面高耸,一面入口狭窄,谷中清幽,绿树成荫,平地开阔,正合修行之人长驻。 众弟子便各施手段,听从布法大仙指挥,开凿山dong,修建木屋。又在谷外布下护山大阵,历经月余修葺,总算有了点门派的模样。 展长生又自许文礼处得知门派规矩,照搬了一套,暂且以此行事。再依照修为排下各人辈份,分成数队,巡山狩猎,集合修炼。 他自青元仙境中所获物资甚丰,供应每月弟子的物资发放亦是举手之劳。平日里众人亦是勤加修炼,因如今时时需独自做出决断,自仙境中带出的怯懦,渐有缓解。 如今谷中有凝脉期三人,其中以展长生三层最高,筑基期六人,炼气期四人,斩龙门在人间界第一处根基,正茁壮萌芽。 展长生期间也数次折回石屋,三熊一人见他回转,俱是喜出望外,同他厮磨了许久。就连毛毛也是一脸兴奋,同几个小崽子玩闹在一处。 许是离家日久,又被食尸妖鹫惊吓了一番,如今终于觉出家中亲眷的好处来。 他却仍旧留个心眼,不曾叫外门弟子知晓这处石屋所在----终究结识不足月余,展长生不敢冒险。 那门派百废待兴,百事缠身。展长生却在两月之后,抽身出来,拟要潜入天眠城中。 如此,却有一样宝物必不可少。 他便造访了许文礼住处,借他的隐身腰带。 许文礼盘桓两月有余,同几个志同道合的修士整日里练剑切磋,四处游历。如今既无长辈严加呵斥,亦无别有用心的同侪相嫉,他过得逍遥自在,又要照顾痴傻的乐安,自是不愿回长chun派去受苦。 展长生得他襄助良多,自也由他。 此时借腰带,许文礼便起了玩心,要同他一道前往。 展长生肃容道:"你长chun派同天眠城素来jiāo好,我却是去寻天眠城的麻烦,若起了冲突,你如何自处?不如置身事外。" 许文礼见他说得郑重其事,只得作罢,只叮嘱他小心行事。 展长生方才借了隐形腰带,这次却连灵shou也不带,只身上路。 他原想要将那二十七名朱衣侍从带上,怎奈这些傀儡不动隐藏行迹,又不能离影蝥过远。操纵时更是大量消耗元神魂魄,需以活人神魂供养,委实有些残酷。展长生只得将傀儡尽数放入山dong内休眠,只取少许几人,用作护山之用。